麥凱：為人類健康構建新飲食

文/小小

時間回到26年前。

他與朋友從澳大利亞墨爾本經中國香港第一次來到內地。

當他與朋友在北京動物園參觀時，對園內的中國人來說，黃頭發、白皮膚的他們比大熊貓的吸引力還要大。

“我和朋友只好在周圍人的注視中結束了這次參觀。”查爾斯·雷伊·麥凱院士回憶起他與中國的最初接觸，仍然笑不可抑。

1993年以后：依然注視中國

在北京動物園的那次尬尷經歷以后，也許中國和北京對于麥凱來說，還找不到什么東西可以讓他感覺到被吸引和愉悅。那他與中國就此再也沒有聯絡了嗎？

那么，20世紀90年代初的中國是什么樣呢？似乎很難描述。但是可以從幾個事例中看出來那時的景象。20世紀80年代末，北京開啟了“面的”時代，10萬輛黃色面的在北京城行駛，在大街上放眼望去，像排山倒海的黃蟲在穿梭；1992年，北京第一家麥當勞餐廳在王府井大街開業；1993年，北京申辦2000年奧運會主辦權，最終敗給澳大利亞悉尼。也是那一年，具有新中國“骨灰級”之稱的零售商業代表、獲得過“全國第一面商業紅旗”的北京天橋百貨商場上市，成為北京第一批上市公司之一。男士手里拎上了大哥大，女士開始穿著嬌艷的服飾。這些悄然發生的變化，別說對麥凱，就是對更多中國人來說，也還是懵懂的。

1993年，我還在黑龍江讀中學；1998年，我在哈爾濱第一次吃了麥當勞。四個人花了99元人民幣，這是我一生都不會忘記的大額消費，簡直要驚掉我的下巴。但是，正如一個小品中說的，“改革春風吹滿地，中國人民真爭氣”。隨著中國改革開放政策的深入和對外開放格局的擴大，世界將目光越來越聚焦中國。越來越多的外國學者開始研究中國的發展模式，中國也成了很多外國人就業目的地的一大選擇。

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國政府實施更加積極、更加開放、更加有效的人才引進政策，讓有志于來華發展的外國人才來得了、待得住、用得好、流得動，以更加開放的姿態接納全球優秀人才。同時，1978年的改革開放，拉開了中國的又一次大規模留學潮。“我贊成留學生的數量要增大”“這是五年內快見效，提高中國水平的重要方法之一。要成千成萬地派，不是只派十個八個”“要千方百計加快步伐，路子要越走越寬”，鄧小平的指示吹響了中國青年學生走向世界的號角。

因此，遠在澳大利亞的麥凱也開始有了中國學生。“我在執教生涯中曾經指導過許多優秀的中國學生或華裔學生。”即便麥凱離開了中國，他與中國的聯系沒有中斷，反而因為中國的改革開放而更加緊密了。因此他說：“改革開放四十年，中國創造了許多國家上百年才能達到的成就。作為一名在中國工作的澳大利亞人，我目睹了中國的時代變遷，見證了中國的發展歷程。”

2017年開始：愛上濟南春秋

查爾斯·雷伊·麥凱1987年獲得澳大利亞大學博士學位，2009年當選澳大利亞科學院院士，在免疫學基礎研究和治療產品研發轉化等領域造詣深厚。

“我是一名科學家，我在學術界獲得了博士學位，然后又去做了一些生物醫藥產業界的工作，現在又回到了學術界。所以，我既是一個學者去試圖理解科學，也試圖研發治療人類疾病的藥物。我對兩者都有很大的熱情，但是大多數人只做其中之一。”麥凱院士快人快語，一板一眼的表情里含著淺淺的微笑，他不是那種高高大大的澳大利亞人，但是腰板挺拔，儒雅精致。我并沒有問他的年紀，他自己卻非常坦率，“我60歲了，住在澳大利亞，也很享受澳大利亞的生活。我有一個兒子，20歲了。但是在2017年3月，我還是來到了中國。”

查爾斯·雷伊·麥凱，1987年獲澳大利亞墨爾本大學博士學位，2009年當選澳大利亞科學院院士，2017年受聘為山東省科學院特聘首席專家。在免疫學基礎研究和治療產品開發轉化等領域造詣深厚。曾任美國輝瑞（Pfizer）公司免疫與炎癥部門首席科學家。（倪天勇 攝）

在麥凱的眾多中國學生中，有一位叫余迪，受聘于齊魯工業大學（山東省科學院），并組建了研究團隊。經過余迪的介紹和推薦，對科學始終充滿興趣和追求、對中國滿懷期待的麥凱來到中國，成為山東省科學院特聘首席專家。“他（余迪）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學生，并在免疫學領域慢慢成名。我是他的導師，但是是他把我介紹到濟南來的。他認為這對我來說是件好事，我也非常喜歡來中國。”

余迪所在的團隊是山東省科學院下屬的山東省分析測試中心成立的“先進免疫治療”研發團隊，主要從事炎癥性疾病、癌癥的治療新機制、新方法研究和相關藥物、功能性產品開發，致力于研發出治療性單克隆抗體新藥，開發具有腸道平衡調控能力的產品及現代中藥產品。這個研發團隊有多位優秀的年輕學者，分別針對單克隆抗體、腸道菌群、免疫調控、生命分析等方向開展研究，“他們在基礎免疫學領域取得了令世界矚目的成果”，麥凱給出了這樣的評價。我想，正是因為這樣的團隊，才吸引了麥凱的加入。

從2017年開始，麥凱每年都多次往返濟南和墨爾本，累計有3個月的時間在濟南。據麥凱的助手王泉博先生介紹，今年，齊魯工業大學（山東省科學院）組建了藥學院，麥凱受聘該院名譽院長。我想，麥凱就會有更多時間在中國。是的，因為他喜歡中國，更喜歡山東，他說：“山東是哲人孔子的故鄉，我十分喜歡讀孔子的著作，孔子倡導德育。將‘德’放在人才培養的第一位，這也是中國的教育理念之一。”他往往會在澳大利亞寒冷，而中國暖和的時候來到濟南，他說“濟南的春天和秋天都很好”。

后來呢：尋找“完美飲食”

影響一個人健康的方面有很多。總結來說，就是先天和后天。先天主要指基因、性格和秉性等，后天主要指生活習慣包括起居、飲食、運動和愛好等。先天條件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但是后天因素卻掌握在我們自己手里。比如，最重要的飲食習慣——吃什么、怎么吃可以直接影響人的健康。

在一些食物中含有一類物質叫纖維素，我們稱為膳食纖維。膳食纖維可以分為可溶性與不可溶性，不可溶性膳食纖維包括纖維素、木質素、半纖維素等，而可溶性膳食纖維則包括果膠、藻膠、葡甘聚糖等。含膳食纖維的食物主要有糧食、蔬菜、水果、豆類等。膳食纖維是健康飲食不可缺少的，現代營養學的研究表明，多吃粗纖維食物大有好處：一是改善胃腸道功能，能夠防治便秘、預防腸癌；二是改善血糖生成反應，降低餐后血糖含量，幫助治療糖尿病；三是降低血漿中的膽固醇含量，防治高脂血癥和心血管疾病；四是控制體重，減少肥胖病的發生。因此，攝取充足的膳食纖維可以預防心血管疾病、癌癥、糖尿病以及其他疾病。

“我的興趣是免疫學，免疫學意味著我們如何對抗感染，也意味著對抗自身免疫性疾病，比如過敏、哮喘。但是，它也對抗我們可能從未想到過的免疫學疾病，比如糖尿病、高血壓、心血管疾病、脂肪肝、阿爾茨海默病等。我通過觀察免疫細胞在體內遷移的方式，然后有了這個想法。也許所有這些疾病比如哮喘、糖尿病、脂肪肝、阿爾茨海默病、高血壓以及自身免疫性疾病都與我們吃的東西有關，和我們的飲食以及改變微生物群的方式有關。腸道菌群生態失調就是導致疾病的原因。”麥凱院士說。

的確，免疫學很復雜。當人們被感染時，免疫系統對抗感染，這是一般人對免疫學的理解。當我們感冒發燒時，有一句通俗的話叫“吃藥七天好，不吃藥一個星期好”。這就是免疫系統的作用。但實際情況要復雜得多，因為很多人類疾病比如糖尿病、阿爾茨海默病、脂肪肝、心血管疾病、高血壓等，事實上都是免疫疾病。也許這很難理解。因此，每個人都需要一個強大且平衡的免疫系統，不僅對抗小感冒，也可以對抗癌癥和自身免疫等疾病。

在研究如何提高人自身免疫系統功能的過程中，麥凱院士聚焦到了膳食纖維。他說，這是一場科學革命。我們可以為人們的主要疾病找到新的治療方法，比如心血管疾病。“以我的經驗來看，中國人吃得相對健康，但他們必須非常小心。因為中國也出現了大量的快餐店，比如麥當勞等。在西方國家，進食太多的快餐，沒有攝取足夠膳食纖維，這會影響腸道菌群，進而引發很多疾病，這是致命的。”

那么，是不是素食更健康？“我認為素食者更健康。看看那些非常健康的人，那些活得很長的人，看看他們吃什么。有一些國家的人活得很長，比如希臘的伊卡利亞島、日本的沖繩、意大利的撒丁島等。是什么讓他們活得這么久？這些地方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不吃太多，多吃水果和蔬菜，少吃肉，很少攝入糖和脂肪。”麥凱院士說，經過大量關于膳食纖維消耗和人群壽命的科學研究，至少對兩萬至三萬人的研究分析顯示，攝入多少膳食纖維和人的壽命是有關聯的。

但是我們也發現，有很多人每天吃很多水果和蔬菜，但是卻早早地由于各種原因去世了。也有整天吃漢堡喝可樂卻非常健康，也有活到100歲的人每天抽兩包煙。我們知道，這些都是例外，而且人的生命長短和先天有關系，后天也許不一定能延長生命，但是一定可以改善生命質量。

那么，有沒有完美的飲食呢？麥凱院士說：“我認為完美的人類飲食還沒有定義。但是，所有的證據都表明膳食纖維是健康的。這應該在精心設計的臨床試驗中得到證明，或者至少在試驗中得到證明，即人們吃更多的纖維會更健康，吃更多的纖維會活得更長。”

毋庸置疑，攝取更多的膳食纖維會提高人體的免疫力，會更健康，但是食物是不是能足夠滿足人們的攝取需求呢？“我堅信我們可以為人類制造全新的藥物，他們基于飲食，而且比傳統藥物更好。我們正在嘗試構建一種人類飲食，一種新的飲食，它具有非常特殊的化學成分，不僅僅是纖維，它就像一個超級纖維飲食。”他認為這是一個醫學研究的新時代。與其讓每個人都服用制藥行業的藥物，不如讓人們通過飲食（超級纖維飲食）來保持健康。“所以，我們正在做的一件事就是，用我所有的才智把這樣的飲食做出來。”

齊魯工業大學

“濟南的冬天是沒有風聲的。對于一個剛由倫敦回來的人，像我，冬天要能看得見日光，便覺得是怪事；濟南的冬天是響晴的。自然，在熱帶的地方，日光是永遠那么毒，響亮的天氣，反有點叫人害怕。可是，在北中國的冬天，而能有溫晴的天氣，濟南真得算個寶地。”這是中國作家老舍的著名作品《濟南的冬天》。我相信，麥凱不僅會喜歡濟南的春天和秋天，也會愛上冬天——體驗濟南的一年四季，體驗中國的過去、現在和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