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間（組詩）

張尚鋒

入 戲

戲臺近在咫尺，劇情收場

千年舊事張貼在一張海報上

在玉溪，偶爾看場老戲

與古人對話，看劇組串供

不說是非，生活不算紅火

問候你的短信不復制，不群發

喜歡套用一些舊詞，如：

光陰似箭，別來無恙？

春風不打啞語，呼嘯而來

冬天一再承讓，眾草反復彎腰

表達歉意

早上無霧，黃昏無霾

太陽每天都像新生兒

時光多么恍惚

午風吹來桂花香，難辨古今

洱海聽雨

抵達之后，天空就開始種豆

洱海上均勻地開無數朵花

傍湖而居的戰友為我設宴

窗朝水平面

陪酒的當地人贊我如神

帶來了風調和雨順

風繼續吹，吹了幾千年

千萬株垂柳反復演示風的姿態

花有了些新品種

朵朵符合這個城市的水準

雪化成水，沿蒼山流下來

潔白的面積越來越少

被山青色替代

《小河淌水》的歌聲突然就響起來

蝴蝶泉在另外一個小鎮

我還是不太愿意相信

交頭接頭的聲音都是人工合成

雨水把月光洗白

躲在云層深處。暫不想成佛

人間那么多風花雪月的事

一個王朝現在就踩在我的腳下

一個朝圣者的情詩

泡在我頻頻舉起的酒杯中

墓志銘

我是占山為王的魂

風吹草散，一別兩寬

所有的后來者

一視同仁

絕不允許任何一塊墓碑

刻活人的名字

我要維護這片荒蕪的干凈

無法左右一條流水的走向

抽刀砍水，見不到傷痕

所有的水，都以瞬間合攏之勢

好了傷疤忘了痛

哪怕腹背受敵

水總能以柔克剛

其實水并沒有以柔克剛

要相信，刀過之處

一定會留下痛。要相信

每一滴水都有它的脈絡和斷面

萬物有血，哪怕是一株小草，一粒塵埃

水也如此

我們常說，血濃于水

只是，眾目睽睽之下

血性隱藏

看到的永遠是水的晶瑩

水會忍辱負重，但

水一旦咆哮，大風浩蕩

誰也無法左右一條流水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