稿費往事

項偉

人生收到的第一筆稿費，是在我讀大學的時候。說起來有些慚愧，讀大學的那幾年，我專業學得不怎樣，倒是看了不少雜七雜八的“閑書”。書看得多了，便動筆寫點心得、感悟，再挑選出自我感覺文采尚可的稿子，投給校刊。校刊的名字叫做“荷韻”，這個刊名大約和校園里的那片荷花池有些淵源。時間一長，便有幾篇拙作得到校刊編輯的青睞，被稍作改動后刊登了出來。還記得第一篇上刊的文章是《外婆家的桑葚樹》，內容是回憶小時候在外婆家吃桑葚的經歷。

校刊是有稿費的，不過不是發現金，而是發飯票——可以直接在食堂里消費。我記得很清楚，第一筆稿費是三十元面額的飯票。拿到稿費的那一刻，我的心情非常激動，有種天上掉餡餅被我撿到的幸福感。于是，我約了幾個要好的小伙伴，到食堂里狠撮了一頓，叫了幾個平時舍不得吃的好菜，還買了幾瓶飲料。直到今天，回想起用稿費請同學們吃飯的自豪之感、大方之感，我都有些心潮澎湃。

有了稿費的鼓勵，我寫稿的勁頭更足了。通過不斷努力，我的作品隔三差五就會被采用刊發。久而久之，我成了系里小有名氣的寫手，有些同學干脆喊我大作家。我雖然表面上也會謙虛地推辭“哪有哪有”，其實心里對這個雅號很受用。物質和精神的雙重豐收，讓我對寫作上了癮。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我日后堅持寫作的原動力。

求學期間，有一筆特殊的稿費，讓我終身難忘。學校所在城市的晚報以“父親節”為主題，組織了一個征文活動，主題是寫自己的父親。在這之前，我因一點瑣事與班里的某位同學產生了一點摩擦，兩個人鬧得非常不愉快。當時我很不懂事，把那次“小糾紛”寫到信里，告訴了家人。老爸看到信的內容后非常擔心，于是坐長途汽車，千里迢迢來學校看我，勸解我應該為人謙和，同學之間應當友愛互助。當看到風塵仆仆的老爸時，我嘴上沒說什么，心里卻是熱乎乎的。

我心有所感，將這件事寫成了文章，寄給了晚報，正好趕上了征文活動的末班車。沒過幾天，征文活動公布結果了——我的這篇稿子得了二等獎，并在晚報副刊上發表了。報社發的獎金或者說稿費，也不是現金，而是兩張電影票，還有一箱飲料。正好那時老爸還沒有回家，住在校外一間破舊的小旅社里。于是，我平生第一次請老爸看電影。還記得電影的名字叫做《龍卷風》，是一部不錯的好萊塢大片。如今，我雖然對影片的情節沒有太多印象，但卻清楚地記得，老爸當時挺高興，很有興致地陪我看完了整場電影。第二天，老爸就登上了返程回家的長途車。我塞了幾瓶獲獎得來的飲料給老爸，讓他帶在路上喝。老爸給我留了一千塊錢的生活費，并叮囑我要和同學搞好關系，吃的方面不要虧待自己，我默默地點頭。看著漸漸遠去的汽車，還有老爸揮手的身影，我的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