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鏈”聯動助推制造業高質量發展

黎峰

改革開放尤其是20世紀90年代以來，江蘇經濟取得持續快速增長，特別是外向型經濟發展迅猛，成為經濟增長的重要引擎。通過積極承接發達國家產業梯度轉移以嵌入全球價值鏈分工，充分利用國外（主要為東亞地區）中間品供應鏈與本地低成本要素相結合，江蘇大力發展出口導向為特征的開放型經濟，打造出根植于全球產業鏈的世界制造基地。然而，隨著全球貿易格局深度調整，貿易摩擦不斷升級，全球產業鏈、供應鏈、價值鏈或將重新布局，一方面處于中低端的產業，正在向具有勞動力紅利、人力資本紅利和市場紅利的國家或地區轉移，另一方面，處于高端、頂端的產業和新材料、新技術、核心關鍵零部件等，正在向知識高地和創新高地轉移。曾經大力拉動經濟增長的制造業傳統外向型經濟發展模式已不可持續，江蘇制造正構建高質量發展新優勢，提升在全球供應鏈、產業鏈、價值鏈中的地位。

供應鏈、產業鏈和價值鏈的聯系與互動

20世紀90年代以來，隨著交通和通信成本不斷下降，跨國公司把產品生產分解為研發設計、零部件生產、加工裝配、物流運輸、銷售網絡等價值鏈環節，在統籌利用各國資源要素基礎上全球范圍內布局產業鏈，各分工參與國按照其對生產價值鏈條的貢獻程度共同分享資源整合帶來的全球化紅利。

一方面，全球價值鏈定位很大程度上決定了全球供應鏈的控制權及全球產業鏈的布局特征。依靠資本、技術、知識等高級生產要素優勢，發達國家占據了全球價值鏈的研發設計及營銷網絡兩端，把生產環節以外包的形式向國外梯度轉移和布局，由此形成“東亞國家從事關鍵零部件等中間品生產—中國大陸加工組裝—歐美國家市場銷售”的全球產業鏈，并通過控制全球供應鏈體系獲取高額國際分工收益。以中國為代表的發展中國家則更多是依靠上游原材料、中間品供應鏈和下游營銷網絡，通過生產并出口最終制成品拉動國內經濟增長。然而，由于高級生產要素相對稀缺及供應鏈網絡受制于人，發展中國家在全球產業鏈布局中更多扮演的是“加工制造者”角色。

另一方面，供應鏈的自主構建、產業鏈的主動布局有助于全球價值鏈定位攀升。“亞洲四小龍”的經驗表明，隨著經濟發展及國內要素稟賦提升，通過加速國內成本敏感型生產環節向低成本國家和地區轉移和布局，在加強供應鏈自主控制的同時，集中高級生產要素從事高端制造、研發設計及營銷網絡環節，有利于向全球價值鏈兩端攀升。

立足“三鏈”找準江蘇制造定位

作為開放型經濟大省和制造大省，江蘇經濟相當長時間內表現出以外商投資企業為主導、加工貿易為形式的出口導向型特征，即以出口歐美發達國家地區市場為目標，一邊大力發展從日本、韓國、中國臺灣地區的“進料”和“來料”加工制造，另一邊積極吸引成本導向型外商直接投資，形成以外資龍頭企業為核心，集聚內外資配套企業的出口型產業集群。在激發并形成巨大的生產及出口能力的同時，我們更需立足于全球供應鏈、產業鏈和價值鏈上，看清自身定位、找準薄弱環節。

一是，處于跨國公司全球產業鏈布局的加工制造環節，全球價值鏈攀升任重而道遠。20世紀90年代中期以來，江蘇充分發揮區位優勢及低生產成本優勢，通過積極承接跨國公司產業轉移融入全球價值鏈分工，主要產業部門的國際專業化分工合作程度日益提高。然而，相對于韓國、中國臺灣地區等新興經濟體，以及美國、日本、德國等發達國家，江蘇主要制造部門的全球價值鏈定位則處于劣勢，尤其以電氣機械及電子通信設備、裝備制造、交通運輸設備等技術含量高的新興制造部門更為明顯，大多處于全球價值鏈的中下游。促進制造部門邁向全球價值鏈中高端，成為新時期江蘇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中之重。

二是，對出口市場及國外中間品供應鏈的依賴程度很高，內生增長動力相對不足。全球價值鏈條上的加工制造定位，決定了江蘇制造存在著對上游供應鏈嚴重依賴的問題。表現為以下兩類供應鏈特征：通過國際貿易以中間品進口為特征的進口輸入型供應鏈，即以日本、韓國等為代表的東亞經濟體為主，包括美國、德國等發達國家對江蘇提供零部件、半成品等中間品，由江蘇完成加工組裝并出口;通過利用外商直接投資以國內供給形式實現的外資植入型供應鏈，即跨國公司直接在江蘇投資生產，并吸引大量內外資配套企業形成外資主導出口導向型產業集群。

三是，面臨著全球價值鏈中低端定位、供應鏈受制于人的風險。2018年以來，中美貿易摩擦不斷升級，波及江蘇制造。一方面，出口受限讓江蘇制造面臨進口輸入型供應鏈轉移的風險。另一方面，投資轉移讓江蘇制造面臨外資植入型供應鏈轉移的風險。環保標準、勞工標準、原產地原則等國際經貿新規則將很大程度上擠壓在華外資企業的利潤空間，以中國生產配套企業為主要供應商的跨國公司開始尋求在中國以外地區（東盟國家為主）重建供應鏈。更為重要的是，一旦獲取高質量中間品的供應鏈被切斷，將嚴重危及企業的技術進步及產品質量提升，進而不利于企業在全球價值鏈上攀升。

推動江蘇制造高質量發展路徑

進一步加快制造轉型升級，建設自主可控的先進制造體系，是江蘇經濟高質量發展和率先基本實現現代化的關鍵。其中，江蘇制造實現高質量發展、增強經濟增長的內生動力尤是重中之重。這必然要求江蘇制造以促進內外雙向開放的有效聯動構建自主可控的制造供應鏈體系，以擴大進口和對外直接投資為抓手加快全球產業鏈布局，推動江蘇制造由加工制造的中低端環節向中間品供應、研發設計、市場渠道等價值鏈中高端環節升級。

首先，以加強標準及品牌建設為中心，大力推動企業技術創新。持續推進大眾創業、萬眾創新，加快建設以企業為主體、市場為導向、產學研用相結合的技術創新體系，引導和支持創新資源向企業集聚，推動企業增強自主創新能力。大力弘揚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重塑傳統特色品牌，做強現有知名品牌，培育自主創新品牌，引導企業圍繞提升技術標準和產品質量不斷加大研發投入，突破關鍵核心技術，加速科技成果轉化，打造更多具有國際影響力的江蘇知名自主品牌和制造精品。

其次，以融入國內市場一體化為契機，積極擴大國內產業資源整合。以政府間合作為動力，進一步打破區域間市場和行政壁壘，按照市場化要求營造規則統一開放、標準互認、要素自由流動的市場環境，及時修改有礙市場統一的有關規定，加快探索建立統一的區域市場規則體系。在此基礎上積極擴大對內開放合作，引導和鼓勵江蘇制造企業將加工制造環節向內陸地區轉移，在中西部地區建立原料供應基地和加工生產基地。支持江蘇制造企業與北京、上海、廣東等沿海地區優勢企業開展研發合作，建立產業創新聯盟。

再次，以鼓勵企業全球化運營為重點，加快全球產業鏈布局。通過進口貿易和對外直接投資等途徑，整合國外原材料供應、加工裝配、中間品配套、物流倉儲運輸甚至研發、品牌等上下游資源，打造由江蘇企業主導的海外供應鏈體系。現階段江蘇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國際產能合作方式主要表現為開拓市場、工程承包和資源獲取，而類似生產環節外包、產業轉移等形式的價值鏈上下游分工占比相對較低，因而有必要進一步提升“一帶一路”建設的合作層次，由市場開拓向產業轉移轉變，由資源獲取向資源整合轉變。

（作者系江蘇省社科院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研究中心特約研究員）

責任編輯：何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