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治民

進入2019年,消費金融行業出現新現象:互聯網巨頭、信托等新主體跑步入場,行業競爭進入白熱化階段,但奇怪的是,各平臺產品利率不降反升。
兩個地方銀保監局最先做出反應。9月12日,中國銀保監會湖北銀保監局表示,力爭按照每個學生消費貸款 5000 元左右標準,向全省大學生投放80 億元至 100 億元消費信貸。
中國銀保監會浙江銀保監局下發了《關于進一步規范個人消費貸款有關問題的通知》,重申了對于持牌機構個人消費貸款業務(不含住房按揭貸款、汽車消費貸款)的流向、用途、與其他平臺合作方式等方面的要求,并點名要嚴格管控信用卡業務。
兩地銀保監局的政策,一松一緊,殊途同歸:讓消費貸回歸正常,即回歸到正常利率水平,回到服務個人短期消費的初衷。
但事實證明,要實現這一政策初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花錢一時爽,還款火葬場。”今年32歲的傅鳴從來沒想過,這句話說的就是他。2010年大學畢業后,傅鳴就一直在長沙的建筑工地上當施工員,沒有專業資格證和職稱,工資一直只有3000元到5000元,且工作不穩定。畢業沒多久,就因此被女朋友甩了。從那以后,傅鳴就成了酒吧的常客。一開始,工資不夠花時,入職時辦的信用卡可以當他的“付款機”,到后來,信用卡每個月的最低還款他都還不上。聽酒吧的人說,憑電話號碼和身份證就可以在P2P平臺借錢,傅鳴像是找到了“救世主”,瘋狂到各大平臺借錢。
幾年下來,傅鳴累計負債達到20多萬,他的工資沒法覆蓋最低還款,各種催款電話、律師函和開庭通告等紛至沓來,如今他不堪其擾換了電話號碼和手機,試圖逃債。“以他的工資肯定還不起,估計也不想還了,他是耳根清凈了,但催債電話都打到我媽那里去了。”傅鳴大學同學黃谷中埋怨道。
傅鳴到網貸平臺的借款主要是現金貸,他能如此輕松獲得貸款,源于互聯網金融給消費金融帶來的便利性和風控的漏洞。消費金融,又稱消費貸,是指由商業銀行、消費金融公司、互聯網平臺(電商平臺、P2P、分期平臺等)等機構向消費者提供資金,用于滿足消費需求的一種信貸產品。
近年來,政府持續從消費側發力試圖推動經濟增長,2014年起,各大互聯網電商平臺發力消費金融,“京東白條”“花唄”等產品出現,用戶用手機號、身份證號就能申請貸款,獲得消費貸的便利性大大提高。
《南風窗》記者曾做過小范圍線上調查,大部分人都曾用過兩個或兩個以上平臺的消費貸,并且有清晰的“分工”,購買大件物品使用互聯網電商的消費分期或其他消費貸,日常消費用“花唄”或者信用卡支付,大多數人將這種搭配自詡為“黃金搭檔”。另一份艾瑞咨詢的報告顯示,我國18歲至30歲人群中,近七成的人曾使用過消費分期,另有約兩成的年輕人未使用但持開放態度。
相關數據顯示,從 2014 年的 0.02 萬億元到 2018 年的 7.8 萬億元,互聯網消費金融放貸規模增幅近 400 倍。
糟糕的情況是,一些無信用的低收入人群,通過互聯網金融平臺使用消費貸,然后在不同平臺中,輕松實現借款、還款平衡,融360在2018年8月發布的一份消費貸調查問卷樣本中,有近一半的受訪者月收入在5000元以下,約1/3的受訪者都在“以貸養貸”,還有5%受訪者“資不抵債”。
一旦后續借款受阻,上述平衡打破,隱藏在消費金融便利背后的高利率,浮出水面。
隨著各地銀保監局政策收緊,滴滴、美團等互聯網二梯隊的公司紛紛布局消費金融,“消費貸的生意越來越難做了”,不知不覺,消費金融的黃金一去不復返。
如果以消費金融公司試點為起點,這10年發展中有兩個關鍵年份:2014年和2016年。2014年,“京東白條”“花唄”等產品為起點,消費金融的商機被互聯網巨頭發掘;2016年,網貸行業出臺首部監管的基礎法規,將P2P平臺定位為點對點的信息中介平臺,且需遵循小額分散的業務原則,于是,網貸平臺開始大規模轉向消費金融的藍海市場,這兩個事件代表著互聯網消費金融的崛起。相關數據顯示,從 2014 年的 0.02 萬億元到 2018 年的 7.8 萬億元,互聯網消費金融放貸規模增幅近400 倍。
如今,美團和滴滴也開始布局消費金融,行業發展的“清明上河圖”更龐大,主要有三大類機構,銀行、持牌消費金融公司、互聯網金融平臺。涉及的不同類型主體有各大商業銀行(建行、招行、興業銀行、成都銀行等),實業公司(海爾、周大福等),信托公司(中信信托),資管公司(華融資管),互聯網科技公司(阿里巴巴、騰訊、百度、新浪微博、滴滴、美團、蘇寧等),網貸平臺(拍拍貸、陸金所、PPmomeny等),分期平臺(分期樂、樂信、51信用卡分期等)。此外,還有一波作為行業配套的金融科技公司,為這些主體的消費金融業務開展提供技術支持。
消費金融的發展需要金融牌照、資金、技術、客流、場景,缺一不可,這些主體各自在不同要素上有自己的優勢,隨著監管加劇,逐漸形成了資金方(持牌金融機構)+流量方(網貸平臺、分期平臺、貸款超市)+技術方(金融科技公司)等多方協作的模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