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東方朔和猛犸象》看幸田露伴的怪談研究

葛建敏

摘要：《東方朔和猛犸象》是日本近代作家幸田露伴的怪談作品集。露伴關注怪談文化，其針對怪談進行的研究為后人研究提供了諸多寶貴資料及方法論指導。目前中日兩國學術界關于露伴的研究多將目光著眼于露伴小說、戲曲、隨筆等作品創作上，關注露伴怪談研究成果的學術研究并不多見。試對露伴怪談研究情況進行梳理，以期豐富露伴研究的領域，幫助人們從更多角度了解認識露伴。

關鍵詞：幸田露伴 怪談 東方朔與猛犸象

中圖分類號：J9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349（2019）15-0099-02

“怪談”一詞源于日語，中國古代民間文學中將鬼故事稱為“鬼話”，在日本將其稱作“怪談”，任何國家的史前傳說中都伴有神怪妖邪的存在，有關怪談的故事比比皆是。無論是在中國還是在日本，怪談文化都是其傳統文化中不可缺少的重要組成部分。中日兩國自古以來也從不缺乏神怪妖邪題材的作品。對其進行比較研究分析對我們了解中日兩國文化的淵源性，了解神話、傳說、怪談以及幻想文學的起源、本質及內在關聯具有重大而深遠的意義。

日本近代著名作家幸田露伴也一直關注怪談研究，針對中日兩國怪談文化進行了諸多的分析研究比較考證工作，為后人的研究不但提供了諸多寶貴的資料，也提供了方法論指導。目前中日兩國露伴研究者多將目光著眼于露伴小說、戲曲、隨筆等創作上，關注露伴對于怪談研究的學術研究并不多見。本文試對露伴怪談研究情況進行梳理，以期豐富露伴研究的領域，幫助我們從更多角度了解露伴。

幸田露伴（1867—1947），本名幸田成行，別號蝸牛庵、雷音洞主。江戶人（今東京）。他從小深受中日古典文學的熏陶，學識淵博，文學造詣極深，與尾崎紅葉、坪內逍遙、森鷗外形成日本文學史上著名的紅露逍鷗時代。露伴一生長達60年的文筆生涯中，創作頗豐，作品涉及小說、戲劇、詩歌、歷史、評論、考證隨筆等多個方面，他不但是小說家，還兼具漢學家、考證家、翻譯家多重身份于一身，其在近代日本文壇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享有“天才露伴子”之稱。

《東方朔和猛犸象》是幸田露伴的一部怪談作品集。書中收錄有《觀畫談》《怪談》《中國的靈異現象》《神仙道中一先人》《聊齋志異、芝加哥觀察報和魔法》《東方朔和猛犸象》《今昔物語和劍南詩稿》《蛇和女子》《金鵲鏡》《不可思議》《傳說中的真相》《鷹》《扶鸞之術》13部小說及隨筆作品。作品中既出現了諸多 “倩女幽魂”“蛇與女子”“盆兒鬼”這樣的怪異故事、幽靈傳說，還涉及諸多中日古典傳說中的王母、如廁之神紫姑、產女等神靈、妖怪。露伴還對中國古代“扶鸞之術”這一占卜之術進行了自己的考證與分析。露伴從怪談研究中獲得靈感，創作了《觀畫談》這樣沒有妖怪出現的假想式怪談作品。如上所述，中日乃至西方諸多經典鬼怪形象、怪談作品及怪談作家頻頻出現在其作品中，體現了露伴淵博的學識及漢學修養。縱觀露伴對怪談的研究主要涉及以下幾點：

一、露伴談怪談的起源

露伴認為一切怪談故事的產生均緣起于世人喜歡聽聞異常傳聞的心理，也就是獵奇之心。人樂于聽聞非常態化事情的心理，促使怪談故事產生，幽靈傳說興起，并使其有著某種力量存在于世。露伴認為文學產生之前怪談傳說就已經存在，并且只要有文學存在，怪談傳說就一定存在。露伴精通儒學，儒家文化對露伴的影響深遠，受孔子“子不語怪力亂神”思想的影響，露伴研究怪談，談論怪談，但對怪談始終保持著一種清醒的頭腦，其對于怪談的研究一直在無神論的前提下展開并進行，即他信奉無神論。

二、露伴談中國怪談故事、怪談作品及怪談作家

在《東方朔與猛犸象》這部怪談文集中露伴介紹了諸多中國自古以來的怪談故事、作品及相關作家，體現了其作為日本近代漢學家的造詣。其重點關注的中國怪談作家及作品主要有以下幾部。

1.“南袁北紀”

露伴欣賞中國清代學者紀昀。曾經在其名為《怪談》的隨筆中這樣談到紀昀，“他胸中有萬卷之書，手中有生花妙筆，才華橫溢，寫成的作品既沒有花心思去揣摩，也沒有費力去推敲，著述就像暢流的淺河之水一樣清澈見底。”如此可見他對于紀昀才華的賞識。同時代清朝還有一位大作家袁枚與紀昀齊名，時稱“南袁北紀”。露伴肯定袁枚的才學，但對于其為人并不推崇。《閱微草堂筆記》與《隨園詩話》為兩位大家的兩部怪談隨筆。露伴對兩部作品的優劣有著自己獨立的思考，進行了比較點評，他認為《閱微草堂筆記》的水平高于《隨園詩話》。同時他對《閱微草堂筆記》的出典進行了考察，得出其中故事典出《子不語》二十四卷和《續子不語》十卷的結論。

如此可見，露伴在對中國歷代怪談作品及作家的介紹中，對作家以及作品優劣有著自己的判斷，體現了他對同時代下作家作品的比較意識，以及對作家作品水平差異的認識。

2.尤西堂與《瑤宮花史小傳》

露伴對明末清初著名戲曲家尤西堂頗有研究。他評價西堂風流溫藉，才華橫溢。露伴在其作品中多次言及西堂及其作品，尤其對其《瑤宮花史小傳》有大幅描寫，生動再現出西堂通過“扶鸞之術”與仙女作詩對唱并互相贈詩的故事，將西堂與其《瑤宮花史》介紹傳播至日本。

3.蒲松齡與《聊齋志異》

蒲松齡傾盡半生心血創作的志怪小說集《聊齋志異》作為四大志怪小說之一，在中國文學史上具有重要地位。《聊齋志異》于江戶時代傳入日本后，也深受日本人民喜愛，人們讀聊齋、談聊齋。露伴也是其中之一。露伴熟知聊齋中描寫的各個故事，他曾高度點評《聊齋志異》為鬼怪故事、幽靈傳說和妖怪奇聞類作品的最高峰。在對《聊齋志異》給予高度評價的同時，他也指出作品有“饤饾成文”的痕跡，明確地指出了作品的不足之處，顯示出露伴的與眾不同，他是以批判的眼光來看待作品、介紹作品。

三、露伴談元雜劇與怪談

露伴關注中國戲曲研究，尤其關注元雜劇。他在1895年發表的《元時代的雜劇》一文中介紹了《元曲選》中喬吉等四位作家的十余部劇作，這是日本第一篇系統研究元雜劇的論文。文中露伴對元曲大加贊賞并集中評價，露伴是第一位肯定元曲價值并集中評價元曲的日本學者。露伴在將元雜劇向日本傳播介紹的過程中，也對元雜劇的題材、特點等進行了分析研究。露伴對元曲的本質進行了自己的獨特分析，露伴認為，“所謂元曲，如今來看也就是將百余種流傳下來的戲曲中的怪異故事、幽靈傳說相結合而產生的。”露伴的這一說法清晰地闡述了元雜劇與怪談的內在關系。露伴還對元雜劇劇目中的幽靈傳說、怪異故事進行了分析。《倩女離魂》是著名的元雜劇劇目，露伴認為“倩女離魂”的故事實際上就是日本的“影之病”，明確了“倩女離魂”與“影之病”的內在聯系。元雜劇《盆兒鬼》中也有靈魂將身體混入土中制成瓦盆，瓦盆碰見衙役后發出聲音并蹦了起來，借此終于冤情大白的描寫。露伴從怪談角度對元雜劇的研究，為我們從多角度研究元雜劇提供了范本。

四、露伴談“扶鸞之術”

“扶鸞之術”又稱“飛鸞之術”，俗稱“乩”，乃中國古代民間占卜之術。露伴對“扶鸞之術”這一占卜之術進行了諸多的調查、考證工作，提出了自己獨特的觀點。首先，露伴指出中國古代前人對“扶鸞之術”的名稱解釋存在不合理之處，并通過考證指出《說文解字》的校正疏漏，得出“乩卟”一詞自古不存在的結論。其次，露伴針對宋長白提出的“扶鸞之術”緣起于漢朝神君宛若故事的說法提出了自己不同的觀點。露伴通過史料證實，神君宛若的法術與扶鸞之術雖有相近之處，但并不完全相同。露伴還將扶鸞之術中所請神仙進行了梳理，并還原了迎紫姑與呂仙故事的原委。露伴對于“扶鸞之術”的研究考證使中國古代遺留的關于“扶鸞之術”的不解之謎得以真相大白，為中國學者的研究提供了借鑒與參考。

五、結語

綜上所述，露伴對怪談的研究涉及多個方面，言及的作家、作品跨越古今。露伴對于怪談研究以中日兩國為中心，并輻射至西方。其研究為后輩學者既提供了方法論指導，也提供了寶貴的資料。另外，露伴對中國怪談的研究考證及介紹不但促進了中國古代民間文學、民間文化向日本的傳播，其對于中國古典傳說的分析考證也為中國學者的研究提供了重要的借鑒與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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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張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