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苑璐
世間微塵里,吾寧愛與贈。
——題記
“阿爸,阿爸。”孩子高興地蹦跳著,“這些樹長大后會到哪里去呀?”“這些樹啊,長得壯實的,可能會運到城市里。”“阿爸,城市,是什么?”“城市嘛,是煙火,是繁華。”阿爸的眼睛頓時亮了,他望向遠方……
他,被父子的聲音吵醒了,他是林子里年紀最小,也是最瘦弱的樹。
“城市,是煙火,是繁華?!彼唤哉Z。
時光飛逝,有一天,一群伐木工人拿著斧頭,走進了這片林子。他知道,終于等到這一天了!他激動得直發抖。他忍耐著一刀一刀精雕細琢的苦痛,變成古樸精致的桌子,隨著載貨的大卡車進了城,住進了一間小書房。他欣慰地笑了!
淡雅的窗簾,整齊的書櫥,他好似走進了神圣的天堂?;蛟S這就是當年那個阿爸心中“城市是煙火,是繁華”美麗的模樣吧!
他被倚窗而放,一個女孩每天坐在桌前寫字看書。微風拂過窗頭,擺弄著女孩的發梢。女孩似乎感到累了,只見她不停地擺弄著筆桿,那雙靈動的眼睛變得空洞無神,他不明白,此刻的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微風夾雜著花草的芳香,拂窗而過,那雙黯淡的眼睛里頓時閃爍了亮光,“沙沙”的筆聲不斷,望著女孩專注的眼神,一種微妙奇特的感覺在小樹心里生長著……
多少個日夜的相守,他已記不清了。女孩“沙沙”地傾訴著自己的喜怒哀樂。他知道女孩心中有一個夢想,每天默默為女孩鼓勁打氣,暗暗祈禱夢想成真的日子快些到來。
窗外,黑白兩色不斷地更替,他終究不明白為什么女孩的笑容漸漸變少,也不像往昔那樣愛惜他了,小樹心頭涌上無盡的擔憂、失落。
一日,女孩賣掉了桌子,賣掉了他,最終湊足了父親的醫藥費。女孩數清了錢,露出久違的笑容,連眼睛都在笑!他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從那天起,他從未見過女孩。他不舍得女孩,舍不得這個家。他先后進了兩個家,但心里卻日夜盼望與女孩重逢。
一年又一年,他的桌腳松了,身上的釘子也掉了。他被送進了黑暗冷寂的工廠里,被打磨成了木頭屑,制成了木漿,再變成了一張張素靜的紙。書社將紙編訂成冊,成了一本書。
書的封面上,印著一個清秀干凈的少女。她笑得真好,彎彎的眼睛里有點點星光閃爍。多好!她終于不再憂傷了!她終于實現了那個夢想!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