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結合我國的基本國情,現階段死刑依然是不可廢除的刑罰,因此死刑的限制使用就是我們重點需要關注的對象。對死刑的限制使用可以從實體法和程序法兩個方面著手,實體法便是從減少死刑刑罰的立法規定來限制死刑適用,但是因社會觀念的分歧發展緩慢,而從程序入手限制死刑更易發揮實效作用。目前我國長期存在“重定罪,輕量刑”的思想觀念,如何完善死刑量刑程序獨立性是我們限制死刑案件的重心。
關鍵詞:死刑控制;量刑獨立;量刑實質化
一、我國死刑量刑獨立性適用存在的問題
(一)無法充分重視有關量刑的事實與證據
當量刑被糅合在定罪程序中時,雖然控辯雙方可以在法庭調查階段、辯論階段提出量刑建議、提出量刑證據,但事實上,法庭調查和辯論都傾向于關注定罪,定罪是量刑的前提,沒有定罪,控辯雙方根本無法對量刑問題進行有針對性的舉證和質證。這種模式在實踐中首先導致控訴方對量刑的重視不夠,一般認為只要指控的罪名成立了,就意味著控訴的成功,而在法庭調查和辯論階段很少涉及量刑問題,直接導致了辯護方在量刑辯護上缺乏明確的針對對象,辯護角度和力度不夠。因此,實踐中常常有的案件在法庭審理時,控辯雙方對某些法定量刑情節都未能進行舉證質證,甚至沒有提及,某些酌定量刑情節就更是容易被忽視了,而這些酌定量刑情節往往就是決定對被告人是否適用死刑的關鍵。
(二)對有效行使辯護權設置了障礙
在法庭辯論階段,死刑案件的辯護人往往在作無罪辯護的同時,還要提出從輕、減輕量刑意見的情況,造成辯護人既作無罪辯護又作減輕量刑辯護的尷尬局面。同時,由于《刑事訴訟法》對死刑案件量刑結果的形成沒有規定公開的程序,辯護人無法得知量刑的標準,只能將辯護活動局限于法定情節和認罪態度上,而法定情節和認罪態度公訴機關往往也會提出,并且掌握的材料可能比辯護人還充分,這就使辯護人顯得可有可無,辯護人對死刑案件量刑結果也難以產生實質影響。
(三)合議庭量刑虛置,量刑缺乏實質化
從法理上看,合議庭審判應該是審判長主持、法官與陪審員組成的合議庭成員共同參與審理、評議、裁判的過程。但由于多種原因,合議庭普遍體現著案件承辦人包辦負責的特征,造成合議庭“有形無實”“形合實獨”的現象。《高法解釋》第 178 條明確規定:“擬判處死刑的案件……合議庭應當提請院長決定提交審判委員會討論決定。”從程序正義的角度來看,審委會對死刑個案的實體決定,都違反了“裁判者親歷性原則”。實踐中,審委會除了聽取承辦法官的案件匯報外,基本上是通過“討論”決定死刑量刑的。
二、美國的獨立量刑程序模式
之所以選擇美國的死刑案件量刑程序進行介紹,是因為美國是目前英美法系國家中極少數保留死刑,但又以其獨特的量刑程序嚴格控制死刑的國家,其獨立的死刑案件量刑程序極富借鑒意義。在美國眾多謀殺案中,僅有2%的被告人被判處死刑,而最終被執行死刑的僅有 1%。較低的死刑判決率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美國死刑量刑程序的規制。
死刑量刑程序可以分成兩個部分,首先進行的是死刑的適格性(Eligibility)判斷,隨后是刑罰的選擇程序(Selection)。在適格性判斷階段,陪審團必須排除合理懷疑地一致認定被告人至少具有一項法定的刑罰加重情節,以此確定其屬于可能被判處死刑的被告人行列。這實際上是一個對被告人進行篩選的過程,即通過加重情節篩選出一小部分確實應被判處死刑的被告人。在被認定為死刑適格之后,陪審團則開始就所有量刑加重和減輕情節進行綜合考量,從而決定被告人是否適用死刑,這即刑罰的選擇程序。從總體上看,死刑量刑的兩個步驟具有不同的意義。適格性決定被認為是根據憲法要求,對死刑裁決的自由裁量權進行一定的指導和限制,以防止死刑適用的任意性。刑罰選擇程序則是為了滿足憲法對被告人和犯罪進行個別化量刑考量的要求。
在決定死刑適用與否的問題時,法官或陪審團應當衡量對被告人加重和減輕的情節,如果加重的情節確實大于減輕的情節時,才可以判處死刑。根據聯邦法律規定,證明加重情節的責任在于控方,證明標準是排除合理懷疑,而證明減輕情節的責任在辯方,證明標準是優勢證據規則。在采納加重情節時,所有陪審員的意見必須一致。量刑者必須從總體上考慮加重情節是否充分超過減輕情節,以此證明死刑的合理性。或者,在沒有減輕情節的情況下,考慮加重情節自身能否證明死刑量刑的合理性。
三、試論我國死刑量刑程序獨立性的構建
(一)適用“先定罪,后量刑”的二階段庭審模式
在死刑案件的法庭調查和法庭辯論階段分離出量刑調查、辯論程序后,可以進一步將有關量刑的調查、辯論程序結合在一起規定在定罪程序之后,即形成先定罪、后量刑的二階段庭審結構。具體而言,在死刑審判程序中將庭審分為兩個階段,第一個階段主要確定被告人是否犯了所追訴之罪,可以稱為定罪階段,基本上不涉及量刑的情節,在庭審第一階段結束后,法官對被告人是否構成犯罪做出明確的判斷并說明理由;如果法官認定被告人構成犯罪,則進入庭審的第二階段,即死刑量刑階段,在此階段就被告人的量刑問題進行專門的審判,對相關證據進行調查核實,控辯雙方就死刑量刑情節展開辯論,庭審結束后,法官根據庭審的情況判處被告人具體的刑罰并說明如此處刑的理由。
(二)進一步完善死刑量刑答辯制度
在我國死刑審判實踐中,法官的量刑在很大程度上是憑經驗量刑,量刑的合理性和準確性很難衡量;同時,法院受多種因素干擾,法官并不能真正完全地獨立辦案,也使法院量刑的公正性受到社會各界的質疑。而公訴機關在辦理刑事案件時重定罪、輕量刑的傾向比較明顯,客觀上使其對量刑的適當以及判決的公正性往往關注不夠。進一步完善辯護方死刑量刑答辯權,一方面保障辯護方可以在定罪程序中大膽提出無罪的答辯,而不必擔心自己的態度會成為法官酌定的根據,即使在無罪辯護失敗以后,辯護方仍然應當有機會在死刑量刑程序中提出減輕、從輕處罰的辯護意見,消除辯護方既提出無罪辯護又提出減輕、從輕處罰訴求的邏輯悖論;另一方面,為辯護方有效參與死刑量刑程序提供了機會,可以糾正控方量刑建議的不合理之處,強化法庭上控辯雙方的對抗性,從而使辯護方可以通過積極的答辯活動對死刑案件的判決結果的作出產生實質的影響。
(三)規范審委會量刑
規范審委會對死刑案件的參與方式。在死刑案件的審理中,原則上應將權力交還給合議庭,但考慮到審判委員會存在的現實,可由審委會對疑難重大復雜死刑案件的定罪與量刑進行把關。具體而言,對合議庭意見一致、案外干預不多、社會影響較小的死刑案件,應該完全交由合議庭獨立審判及量刑;對案外干預多、社會影響較大的案件,可以由院長、庭長等審委會委員作為審判員與陪審員組成合議庭進行審理并作出裁決;只有那些已經審理終結,但合議庭意見分歧嚴重,無法以“絕對多數”的方式形成量刑結論的案件才可以提交審委會討論,并且審委會在聽取合議庭的意見后傾向于對被告人可能適用死刑的案件,必須依法變更合議庭成員,由審委會委員與人民陪審員重新組成合議庭,對案件進行重新審理后方能作出裁決。
參考文獻:
[1]陳瑞華:《刑事訴訟前沿問題》[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 ,2015.
[2]陳瑞華:《量刑程序改革的困境與出路》[J]. 當代法學,2010,,(1).
[3]王喆:《論死刑量刑程序獨立化之進路》[J]. 河南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6,(1).
[4]吳宏耀、羅靜波:《美國死刑量刑程序研究》[J]. 青海社會科學,2013,(6).
[5]陳群:《死刑量刑程序的現狀反思與模式重塑——基于實證的分析》
作者簡介:
朱穎帥,1994年1月出生,女,漢族,現就讀于西北政法大學刑事法學院2017級刑事訴訟法專業,碩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刑事訴訟法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