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好奇心

○陳果

只有當你熱愛生活，生活才有可能真正熱愛你。

——陳果

各位同學，大家好！非常高興跟大家在這里見面，然后坦率地說，我非常緊張。今天跟大家分享的主題是，關于人的好奇心。

世界上所有偉大的東西，就像在人類文明史上開出的一朵朵優美的花，而你要知道，這一切優美的花，都來自好奇心這顆種子。在想到好奇心的時候，你的內心會出現好奇心的第一幅肖像，那就是一個問號。什么叫好奇心？那就是對這個世界感到新奇，好奇心就代表了一串問題，或一個小小的問題。好奇心還有第二幅肖像，那就是小孩子。我們大人覺得不值得一碰的臟兮兮的泥潭，小孩子卻會懷著好奇心在里面打滾，他是如此快樂，我們大人已經忘掉了這種快樂。我很喜歡偉大的物理學家愛因斯坦，他說好奇心是人性當中一株神圣但是非常脆弱的幼苗，人人生而有之。但是對于我們絕大多數人來說，它在我們的生命當中夭折了。

為什么會是這樣的？為什么我們對世界不好奇了？是不是好奇心只是孩子們的，它注定要在我們大人身上夭折？并非如此。孩子們跟大人們真正的不同就在于，世界對孩子們來說是靈感的源泉，世界對大人們來說墮落為了謀生的渠道；世界對孩子們來說是有趣的，世界對大人們來說是有用的。我曾經跟我的學生分享過一句話，只有當你熱愛生活，生活才有可能真正熱愛你。我們很多時候總覺得，好奇心好像在日常生活當中不會帶給我們現實的好處，但是你要知道，能讓我們終身快樂的，恰恰是那些看似沒用的東西，能讓人類的文明顯得如此燦爛的，也往往是那些看似沒用的東西。我喜歡詩歌，很多時候我對詩歌的喜歡也恰恰來自簡單的好奇。我最喜歡的一首詩，是英國詩人威廉·布萊克的，叫作《天真的預言》，里面有4句話，“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雙手握無限，剎那是永恒”。當我第一次看到這首詩的時候，我心里非常感動，我不知道為什么感動。我有一個學生，是生命科學學院植物學專業的，他在跟我分享了這首詩之后，就去把一朵小花給解剖了。后來他給我寫郵件，說他在解剖那朵小花的時候，越解剖越虔誠，在打開那朵小花之后，他發現它的色彩、它的形態、它的香氣未經雕琢，卻具有天然的和諧。原來每一個簡單的生命都是這樣一個別出心裁的世界。一旦你將它放大，你就會發現它別有洞天。

前段時間我跟一個畫畫的朋友聊天，在他的畫室里有一本照片集，叫作《珠寶》。讓我驚詫的是，里面沒有一張照片是關于珠寶的，所有的照片都是昆蟲。每一只昆蟲在微觀的端詳之下，竟然都那樣美麗，它們身上的花紋絲絲縷縷，難以人工模仿。于是我當時就在想，給這本畫冊取名字的人一定取錯了，它怎么叫《珠寶》，它應該叫《昆蟲集》。但后來再一想，這就是我庸俗的地方，人家這個名字取得好，那確實是珠寶，經過自然之手精雕細琢的珠寶。它們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無法模仿的珠寶。于是我就想到時尚設計，比如香奈兒的標志——白色的山茶花，那就是自然界當中某朵不起眼的小花。風靡全球的車型甲殼蟲，也來自自然界某只不起眼的小昆蟲。甲殼蟲車型剛剛創造出來的時候，廠家的宣傳口號很有意思，不是什么至尊、高貴，廠家當時就說甲殼蟲車型代表了一種快樂的力量。快樂的力量，一個熱愛生活的人才配得上快樂。大家仔細想一想，自從我們度過了童年階段，我們還有沒有用心地觀察過自然界的一些東西，你要知道人類的凝望具有一種力量。所以我們不要丟失好奇心，我們應該竭盡全力去保護這棵生長在我們天性當中的神圣而脆弱的幼苗。它不只是對世界的好奇，它還代表了對生活的熱愛，代表了對生活始終飽含興趣，深情款款。

古代有一位君王叫作湯，他在自己的澡盆上面刻了9 個字，“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每次洗澡的時候，他都要用這9個字來提醒自己，人外洗身，內當修心。大家要知道，我們的身體其實每天都煥然一新，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你的細胞每天都在新陳代謝，那我們的精神應當與我們的身體保持和諧統一，這才叫身心不分裂。那什么東西能夠使我們的精神像我們的細胞一樣不斷地新陳代謝，維持自我更新的動力？那個東西其實就是好奇心。因為好奇心帶動求知欲，求知欲就是對生命的好奇、對人生的好學。所以好奇心就像新陳代謝的細胞一樣，使得你的精神之水一直在流動，它永遠不會腐化。怎么樣能夠使好奇心這棵嫩苗不夭折？那就要懷有謙虛之心。人只有自知無知，才能永遠求知；人只有自知無知，才會保持對身邊一切的新奇。這就是為什么喬布斯2005年在斯坦福大學的畢業典禮演講的時候，其中最動人的一句話就是：求知若饑，虛心若愚。一直在求知的人生那便是智慧的人生，一直在追求的人那就是智慧的人。

生活處處充滿神奇的東西，你要允許一些美麗的意外在你的生命當中像花一樣開放。很多時候，在看到一些真正美麗的東西之后，你會更加心懷謙虛。在接觸到一些真正優秀和精彩的人之后，你才知道人生該如何去努力，走哪個方向，該如何自我完善。今天關于好奇心的演講就到這里，非常感謝大家，謝謝！

（有刪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