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其國

鄒韜奮原名恩潤,韜奮是他的筆名。他祖籍江西,于1895年11月生于福建。沈粹縝生于1901年,蘇州人,她是家中的長女,10歲那年隨大姑母到北京,讀完小學后進刺繡學校學習。她20歲時,被蘇州女子職業學校校長楊衛玉選中,被聘為校美術科主任。此時沈粹縝風華正茂,青春美麗。一時間上沈家為粹縝說媒的人絡繹不絕,對方多為家道殷實的商人。可沈粹縝偏偏看不上商人。直到1925年的一天,校長楊衛玉給她介紹對象。楊校長說,對方“是一個文人”,身上絕無銅臭。這樣的對象應該是沈粹縝愿意接受的。但楊校長告訴她,對方有過短暫婚史,現喪偶。他請沈粹縝鄭重考慮后再作決定。
楊校長為沈粹縝介紹的正是鄒韜奮。不久后的一天,楊校長乘火車去上海公干,沈粹縝同行。車抵上海,出站時,楊校長一邊張望,一邊對沈粹縝說:“韜奮今天要去昆山辦事,他現在在車站,你們可以先認識一下。”話音剛落,沈粹縝就看見一個戴著眼鏡、目光深邃、一臉文氣的男子匆匆向他們走來。
沈粹縝對鄒韜奮最初的印象不錯,而鄒韜奮對她是“一見鐘情”。鄒韜奮的感情更熱烈,自這次見面后,他常給沈粹縝寫信,幾乎一周兩封。沈粹縝了解了他的很多事,包括前一段婚姻。
鄒韜奮的父親和一位姓葉的同事曾同在福建省政界共事,他們因友誼深厚,便把兒女結成了“秦晉之好”。但鄒韜奮一不滿意葉小姐沒進過學校,二不滿意包辦婚姻。可是鄒韜奮反對沒用,雙方家長不同意,葉小姐本人也秉持“詩禮之家”的訓誨,表示非鄒韜奮不嫁。由于彼此堅持,事情一直擱著。直到鄒韜奮離開學校進入職場,對于那位癡情女子于心不忍,終于同意結婚。讓鄒韜奮內疚和感動的是,婚后“天性本來非常篤厚”的妻子對他的一腔真愛。令人扼腕的是,這對年輕人步入婚姻殿堂還不到兩年,妻子因一場突然襲來的傷寒癥,不幸香消玉殞,英年早逝。
妻子病逝后,鄒韜奮才真切地感受到她在他心中的分量。他回憶道:“她死后的那幾個月,我簡直是發了狂,獨自一人跑到她的停柩處,在靈前對她哭訴……這種發瘋的情形,實在是被她待我過厚所感動而出于無法自禁的。我在那個時候的生活,簡直完全沉浸于情感的激動中,幾乎完全失去了理性的控制。”
鄒韜奮的深情,深深打動了沈粹縝。1925年7月,他倆請了幾位雙方家人,先到蘇州留園照相,然后按當地習俗,交換訂婚戒指,舉行了訂婚儀式。訂婚后,鄒韜奮去蘇州去得更勤了,每周必去看望沈粹縝。
婚后,出于為妻子考慮,鄒韜奮原想在蘇州安家,而且已租下了房,甚至都布置好了。但沈粹縝覺得鄒韜奮每周一次奔走在上海與蘇州太費時,她知道丈夫惜時如金,所以在她的堅持下,最后退掉租房,到上海安家。為此,沈粹縝還辭去在蘇州女子職校每月60元薪水的職務。
婚后不久,鄒韜奮開始接辦中華職業教育社辦的機關刊物《生活》周刊,并任主編,正式從事新聞工作。其時鄒韜奮堪稱“光桿司令”:既是“老板”,又是“伙計”,還兼任其他多種工作,如采寫文章、寫各種專欄、校對、跑印刷廠……鄒韜奮不喝酒不抽煙,唯一的嗜好是讀書,而且生活有規律,愛整潔,每月薪水全數交給妻子,依賴妻子理家。而在妻子眼里,放下工作,鄒韜奮在家里是一個說話風趣、喜歡逗樂、和藹可親的人。尤其是他倆有了孩子后,鄒韜奮每天晚飯后總要和孩子玩一會兒才進工作室。孩子長大一些,一日三餐鄒韜奮便要其自己動手。
沈粹縝覺得,他們那時的家庭,對鄒韜奮來說,就好像一個美麗而平靜的港灣,他安靜地泊在那里,仍然按照他自己的路子,專注而孜孜不倦地從事著自己心愛的感興趣的工作——編輯他的《生活》周刊。
1943年春,前一年鄒韜奮被發現的右耳慢性中耳炎癥日益嚴重,在上海經醫生詳細診斷,確定為癌癥。當年5月進行手術。關于術后情況,醫生并不樂觀。為避免敵偽加害,鄒韜奮曾換過5家醫院,并一度住進朋友家。此時沈粹縝一雙善刺繡的手又學會了打針,以便隨時護理丈夫。這一切都給了鄒韜奮力量,他在病中以頑強的毅力,寫作《患難余生記》。誰能說這其中沒有愛情的力量呢。
(摘自《現代家庭》)(責編 拾谷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