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為孩子拉票

六六

我在朋友圈里經常看到家長給小朋友拉票，家長會明確指定票投給誰，如果是多選，便要求把其余的票投給目前得票數較少的人，以免引發競爭關系。

這個事情是我弟媳婦開頭的，她熱衷于各種參賽投票。我剛開始出于情面幫忙宣傳拉一下票，但當發現因為粉絲的力量和朋友圈交友的廣泛，我有可能改變比賽公平的結果時，我開始了思考。到我兒子的時候，我就不參與了。

我曾經跟兒子一起參加過他們學校的畫展，說實話，在一群卓越而有天分的孩子面前，我兒子的畫毫無優勢可言。我覺得他畫得好，只因他是我的孩子，從公正客觀的角度出發，我做不出讓我的朋友幫著一起愛或者間接害我的孩子。

我換了一種方式與兒子交流。我問他：“你覺得你畫得好嗎？”他點頭。我說：“除了你以外，還有誰畫得好？”他會選出兩三幅。大眾的審美標準基本趨同，優秀的作品是顯而易見的。我和兒子一起欣賞他人的作品，兒子會忍不住贊美別人畫得如此好，然后感嘆自己沒有這么高的水平。我跟他說：“學會欣賞、仰慕和贊美也是美德。擁有好的德行的人，即使沒有什么特長，也會被大家喜歡和接受。”

任何一次比賽，其目的就是選拔優秀的人。我們不可能在人生的每一場比賽中都勝出，而且即使勝出了，如果你不是喬丹，不是畢加索，你依舊只是流星劃過天空。

我看過很多場自行車比賽，常常記不住騎手的長相，但我記住了一個偉大的畫面。一個騎手在一路領先的情況下，在離終點不遠處，車胎爆了，他扛起他的自行車向前飛奔。在他的身后，第二名默默慢行跟隨，絕不超越。最終，兩個人攜手越過終點。這大概是我見過的最美的比賽畫面。除了更高、更快、更強，我們還有終極目標，那就是發現人性的光輝。

金牌易得，而一生知己難求。

教育不是年年一百分最終進入哈佛大學，不是每次都不會犯錯誤，不是讓你成為全省狀元。教育是植入骨髓的高貴，是危急時刻的鎮定，是對社會乃至人類的關懷。這些不是文憑或者技巧可以替代的。

十二年的基礎教育，我們把太多的時間和精力花在了術的精深上，而忽略了道的廣博。

我們是成年人，相當一部分是有成就、有影響力的成年人。我們呈現在孩子眼里的樣子，就是這個世界現在的樣子。我們渴望公平、美好、正義，卻帶領孩子做著抄小道、拼社會關系、走后門的事情，你覺得他們會實現我們渴望見到的美麗世界嗎？你讓那些沒有社會關系、憑自己努力的孩子，如何面對這殘酷的社會？

他們會擦干眼淚，相信這個社會原本就是叢林，到處都是陷阱，只要有機會，就不遺余力地厚黑。我們就這樣一代一代地遠離夢想。

我曾經跟一個母親探討過這個話題。她說：“可別的家長都是這么做的。”我說：“是的，但是我不做。我不能改變別人并影響他們的孩子，但我想讓我的孩子成為有大格局、有理想和信念的人。于是，我就要為之努力。”

不要讓世俗拉低孩子的品格，和而不群才是我們的方向。我們不能保證孩子未來偉大，但通過正確的教導，至少讓他們遠離渺小。

（摘自長江文藝出版社《只有歲月不欺我》一書）（責編 懸塔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