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貨司機，家在何方？

文

中國共有2100萬的貨車司機，他們每天沿著公路網絡奔波于祖國各地，運送著與衣食住行息息相關的各種物資，卻常常因超負荷作業而風餐露宿、以車為家。他們的要求并不高，不過是盼望著能在路上“喝口熱水、吃口熱飯、洗個熱水澡、睡個安穩覺”。

——這樣的愿望，距離實現并不遙遠了。

新中國成立70年以來，伴隨著基礎設施的不斷完善、商業模式的不斷創新、技術水平的不斷提升，我國道路貨運物流行業實現了從封閉向開放、從單一向多元、從低效向高效、從傳統向現代的演進。在這一進程中，社會公眾對于其評價褒貶不一，尤其是近幾年來，進入門檻低、行業集中程度低、整體運費水平與成本倒掛……貨車司機也經歷了從令人艷羨的體面職業到弱勢群體的反轉。

貨車司機，“非主流”的主流群體

據官方統計，中國目前共有2100萬名貨車司機。真實數字應該遠超于此——這其中，還不包括短期從事貨車運輸的司機和陪同跑車的“卡嫂”。鑒于這種情況，此前由北大研究機構統計的數據似乎顯得更加可信，他們在《2018年中國卡車司機調查報告》中指出，全國共有貨車司機3000多萬人，文化程度多為初中學歷。

數量龐大的群體，相對文化程度較低的從業人群，較高的事故率……這讓貨運管理成為卡在所有道路運營管理者喉頭的一根魚刺。很大一部分高速公路服務區管理者認為，貨車司機帶來巨大的安全隱患，他們消耗著服務區的水資源、空間資源，卻不會帶來任何消費。“大部分貨車司機都是自帶食物，甚至不舍得吃一份30元的自助餐?！闭{研中，有服務區經理介紹說。為此，部分服務區管理經營者會設置各種門檻，限制貨車駛入服務區。不但如此，貨車司機辦理信用貸款、保險等也會受到諸多限制：貨車司機和警察、快遞員一起，被保險業列為高危行業。

然而，就是這樣一群被諸多行業所排斥的“非主流”，卻在中國的經濟發展進程中扮演著至關重要的角色。據統計，2018年全國國內生產總值（GDP）共80萬億元，物流業占了20%，共16萬億元，這其中，道路貨運又占了物流業的60%，共9.6萬億元。貨車司機們通過勞動承載了這9.6萬億元的GDP，他們在社會發展中的地位不可謂不重要。

其實，貨運司機目前的處境，正好反映了中國經濟結構的調整進程。處于行業轉型陣痛期的貨運司機，更應該得到全社會的關愛，如何讓他們更有尊嚴地工作、生活，不但考驗著政府管理部門的智慧，更關乎著社會的穩定。

“司機之家”，成長中的溫馨港灣

為解決貨運司機的生存發展問題，交通運輸部推出了諸多舉措：近年來交通運輸部出臺的政策中，半數以上都與貨運行業有關。其中，“最美貨車司機”評選、運輸風采人物等都是由國家政府層面發起的活動，意圖喚起該群體的職業榮譽感，也更讓他們充分感受到社會的尊重?！八緳C之家”建設是多項舉措中分量最重的一個，已經被列入交通運輸部落實“不忘初心、牢記使命”主題教育的任務中，其受重視程度可見一斑。

早在2018年，交通運輸部、中華全國總工會就首次提出“司機之家”建設試點工作，將關懷的視角聚焦在貨車司機這樣一個特殊群體。通過“司機之家”，越來越多的貨車司機在奔波的旅途中獲得了溫暖、舒適、便捷的服務體驗，也找到了職業榮譽感和歸屬感。

2019年8月18日，全國“司機之家”建設工作推進現場會在山東泰安召開，由中國公路學會主辦的“司機之家”建設經驗交流會暨“品牌服務司機之家”授牌儀式也在會議期間舉行。會上，交通運輸部副部長劉小明做出指示，要求中國公路學會做好相關標準和規范，引導各地有序開展“司機之家”規劃、建設，并繼續開展“司機之家”等級評定工作。據悉，截至年底，將有超過100個“司機之家”建成。從試點階段的76家，到2019年底即將建成的100家，再到未來計劃建成的1000家——“司機之家”的規模越來越大，服務越來越好。

“司機之家”雖然不是徹底解決貨運管理問題的“萬能良藥”，但以此為契機，隨著從政府到行業組織乃至社會公眾對貨車司機這一群體的持續關注，越來越多的實際問題有望得以推動解決。

創建難點，可持續的發展路徑

雖然“司機之家”建設工作取得初步成果，但不可回避的是，貨車司機群體相對較低的消費能力，決定了該項目暫時只能作為一項惠民公益行動來進行。前期較高的土地成本、設備成本、運營成本也讓“司機之家”工作面臨著投資收益少、回報周期長、運營負擔重等經營問題。正因如此，各地“司機之家”建設也存在著水平參差不齊、積極性不高等問題。

如何通過有效的規范引導，讓“司機之家”建設工作得到良性發展呢？中國公路學會運輸與物流分會曾做過深入調研。調研結果顯示，“司機之家”不應該僅聚焦于“休息”這一單一功能，未來“司機之家”應該被賦予更多的內涵——借助其聚集效應，它有望被打造成創新服務手段、延伸管理內容的窗口，成為利企惠民、提升服務、提質增效的“服務驛站”“救助平臺”“教育基地”“增效渠道”。同時，開展好這項工作有助于利用好網點資源和優勢，盤活公路沿線設施資源，大力發展中轉分撥、城市配送等延伸增值服務，提高運輸組織效率，創新服務模式，促進貨運轉型升級。

在這過程中，中國公路學會運輸與物流分會也希望充分發揮行業科技社團的作用，通過開展“司機之家”等級評定工作，加強組織與引領，廣泛宣傳，有效引導，帶領“司機之家”建設單位探索出良性運營的經驗，為“司機之家”找出可持續發展的有效路徑。

“司機之家”建設要避免流于形式主義，除了需要政府的有力支持之外，還必須依靠第三方的力量，進行行政之外的有效引導。目前，中國公路學會已經展開了相關行動。

除了標準層面，中國公路學會目前正在探索資金的來源途徑，解決建設單位最迫切的發展問題。“司機之家”作為一項惠民公益行動，現階段大部分依靠各建設單位自籌資金進行建設、運營，在未形成網絡化格局、未形成較大影響力之前，運營初期階段面臨較大規模的資金投入，急需政府專項資金補助。目前，可從交通運輸部專項資金中劃撥補助，鼓勵社會各界力量建設“司機之家”；也可以跟中國石油、中國石化及相關企業合作，鼓勵企業建設司機之家，利用“司機之家”的線下貨車司機流量給企業帶來經濟增長點,用以反哺“司機之家”的建設運營。這些舉措都可避免“司機之家”陷入形式主義、成為爛尾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