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爸爸媽媽“和解”

文/太子光

一

老爸是個很嚴肅的人，平時不茍言笑，他在一家國營單位上班，干了20年還只是個普通職員。我知道，他討厭勾心斗角的競爭，閑暇時喜歡品茗、閱讀和寫作。

老媽也上班，工作比較忙碌，回家后常喊累。老爸就會在她癱坐沙發時，為她端上一杯水，任她嘮叨，并不打斷。老媽發泄完上班郁積的情緒后就精神一振，像換了個人一樣進廚房為家人燒菜。她的烹飪水平很不錯，更難得的是，她很有學習和創新精神。每當在朋友圈里看見別人分享了一道色、香、味俱全的新菜品，她定會虛心求問，直到自己也能燒出一道同水準的菜肴。老媽常說，看見大家喜歡吃她燒的菜，再辛苦也值得，而且有滿滿的成就感。

在老媽眉飛色舞地炫耀她的廚藝時，老爸嚴肅的臉將不再嚴肅，他微笑地望著她，那表情有滿滿的欣賞，還有欣慰，他會一臉認真地說：“真的不錯！”我很受不了他們這樣，于是大煞風景地嚷：“肉麻死了！”其實，我很喜歡看見老爸這副表情，如果他對我也能這樣滿懷耐心，一臉慈愛就好了。只可惜，我們是父子，他在我面前總愛樹立起一副高高在上的“家長威信”，讓我不敢造次。

二

一個偶然的機會里，我從外婆那里聽到，老爸和老媽最初相識于網絡，他們居然是網戀，見面后就正式交往，交往一年后結婚，之后有了我。

“這么浪漫呀！”在外婆還在絮絮叨叨時，我不禁感嘆。真沒想到，老爸這么嚴肅古板的人，竟然也有這么浪漫刺激的往事。很難想象他與老媽在網上聊天時都會說些什么。花言巧語肯定不是他擅長的，不過也難說，畢竟老爸是業余作家，大部分的作家都有浪漫的情懷，他也不例外吧。

外婆還說，老爸老媽以前喜歡唱歌、跳舞。這個我確信，在我的記憶中，老爸單獨帶我玩時，曾教過我唱《親親我的寶貝》。老爸的聲音渾厚，他唱歌時，喜歡把我摟在懷里輕輕搖晃，只是搖著搖著我就睡著了。我漸漸長大后，老爸就沒再我面前唱過歌，現在的老爸在我眼中，多是不怒而威的，或許父子間就該是這樣。

我和老媽的關系親昵一些，從小到現在，她是陪在我身邊時間最長的人。小時候，我所有的秘密都會告訴她，比如我在幼兒園喜歡的小女孩。老媽不會笑話，她總是很認真地聽我說完，然后煞有其事地跟我討論。從老媽那里，我知道了，一個男孩，不是長得帥就可以了，男孩要有責任感、有擔當，更要有一顆溫柔、善良的心。

三

但不知道具體從哪天開始，我和父母間漸漸有了隔閡。我已經15歲了，有自己的想法和朋友，我想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時常都想逃脫父母的掌控，我覺得他們不夠了解我，讀不懂已經不再是小孩的我那些細密的心思，我需要被重視，被當成大人的那種“尊重”。

記得有一個周末，我早早就策劃好，要和同學一起去野炊，我們準備到郊外燒烤，然后一起做游戲、拍照。只是當我向父母提出我的想法時，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老媽打斷了，她提出周末要我陪她回外婆家，在外婆家吃晚飯。“你多久沒看見你外婆了，難道小時候你外婆對你的好，你都忘記了？”老媽沒聽完就開始訓我，說我不愛外婆了。

我覺得老媽簡直是無理取鬧，怎么能因為我周末去野炊就說我不愛外婆呢？太過分了，我不依不饒地和她頂撞起來。老爸不說話還好，他一開口，更是火上澆油。他竟說：“聽你媽媽的話，你們一群孩子自己出去燒烤，多危險呀，萬一把山燒著了怎么辦？”

“爸，你說什么呢，我們又不是幾歲的小孩，我們會照顧好自己的。我的朋友早就經常出去玩了，只有我一點自由都沒有。”我辯解。

“你什么都不會做，我能放心讓你出去嗎？還自己燒烤，你能烤熟嗎？如果你的同學吃生肉吃出病來，你能負責嗎？”老媽見老爸聲援她，氣勢驟然高漲，一起討伐我。他們的問題把我嚇著了，我確實沒考慮過那些結果，但我心里很委屈，我不是小孩了，我只是想單獨和朋友出去玩，有那么難嗎？

四

還有一次，老媽和我討論我的未來。我對自己的未來充滿幻想，我有許多要做的事。在我向老媽描繪我所憧憬的宏偉藍圖時，她不經意地插了一句：“你的計劃里，怎么都沒有我和你爸呀？”“我說的是我的未來，又不是你們的，我總不能一輩子待在你們身邊吧？”我如實說。

沒想到，老媽一下就生氣了，說：“我和你爸的計劃，你從來都是第一位，你的計劃里，卻從來沒有我們。”我當時沒留意到老媽的情緒，說道：“這么想太狹隘了，你們有你們的生活，我也該有我的，我是你們的孩子，不是附屬品。都什么年代了，孩子還會一輩子和父母生活在一起呀……”

“我說你剛多大啊，現在就計劃著以后拋棄我們……你太讓我失望了。”老媽說話時，臉上居然掛著淚珠，一副傷心的模樣。見她又把矛盾升級，我賭氣地說：“是你要跟我聊我的未來，現在又生氣了，你怎么這樣難伺候呀？我從來沒有說過不要你們，只是我的未來就該是屬于我自己的。”

在我們爭執時，老爸回來了。他一見我們臉上氣呼呼的表情就知道情況有異，于是湊過來問，怎么了？我添油加醋把事情說了，臨末還追問一句：“我們每個人不是都應該有自己的生活和未來嗎？”老爸點頭附和，不過他卻說道：

“我們是家人，彼此的未來和生活都是緊密關聯的，你媽媽是因為愛你，而不是想干涉你，去給她道個歉，看你把她氣的。”我知道老爸是想緩和氣氛，但他沒想到，我已經不是那個他讓我道歉我就會道歉的小孩了。我拒絕道歉，冷哼一聲，把自己關進房間。

老媽氣了一整天。老爸悄悄把我叫出屋外，與我展開兩個“男人”間的對話。他首先肯定了我的獨立思想和對未來的憧憬，但話鋒一轉，他又說：“家人間的彼此關愛，并不會干涉到未來。我們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你也該有你的。一家人總得求同存異，既保持個性，也不會因此疏遠……”

老爸說了很多，他把我當成“大人”一樣對話，這讓我很開心，這一次我認同了他的觀點。確實如此，很多時候，我們做子女的總希望父母能夠了解我們，讀懂我們，但我們又了解他們嗎？他們也需要被理解，畢竟所有的父母都只是凡人，他們并非圣賢，更不是神。

“無論對誰，包容和理解是最佳的相處方式。”這是后來我在一本書上看見的，我想，我們和父母之間，也應該學會遵循這條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