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逢
“林笑笑,第二排;許慧君,第三排靠窗……”幫班主任徐老師宣讀完新同學們的座位表,林洛總算舒了一口氣,她大步流星地走向自己的座位——對著操場香樟樹的靠窗位置,抬手之間便可擁有涼夏。
一直以來,林洛都對自己有幸考上縣里這所重點初中心存感激,在小學她并非成績最引人注目的那一批學生——不過這次她卯足了勁要證明給所有人看,所以在電話亭跟爸爸通了電話后,她暗暗決定競聘班長。
課間,新同桌莫允急匆匆地跑進教室:“不好了,不好了!那個叫張小甯的也在競聘班長,而且他好像還是徐老師的親戚哦!怎么辦呀,咱們是不是懸了……”林洛兩眼黯淡下來,忽然她信心大振地拍拍胸脯:“沒事兒,我有絕招!”見她信誓旦旦的樣子,莫允心里的石頭方才慢慢落了下來。
為了競聘演講萬無一失,林洛連續一個星期天剛亮就從床上爬起來,對著宿舍里的鏡子仔細糾正自己的儀容儀態,還硬是要拉上莫允到學校主席臺上“臨場發揮”,私下同學們都戲稱林洛是106班的“拼命三娘”。
徐老師宣布于周五晚上進行競聘后,大家炸開了鍋似地討論起來,張小甯也按捺不住轉過身來“刺探軍情”:“嘿嘿,林洛同學,怎么樣,準備好接受我的挑戰了嗎?”林洛不想透露更多信息,于是朝張小甯扮了個鬼臉,張小甯裝出一副絲毫不放在眼里的樣子,乖乖坐回了座位上。
“下一位競聘者是林洛同學,讓我們掌聲有請。”熱烈的掌聲之中,林洛穿過一排排的人群,走上講臺,她不禁長吸了一口氣,開始演講起來:“大家好,我叫林洛,今天我競聘的崗位是班長。我認為,作為一班之長,理應擔當起班級建設的重任……”演講很成功,看到站在教室門口的徐老師也頻頻點頭,林洛覺得自己已經勝券在握。
“下面,我想給大家表演油畫,謝謝!”林洛拿出畫筆,支起畫架,耐心地開始調配顏料,三分鐘過去了,五分鐘過去了……興許是自己的動作慢了些,臺下有些同學開始顯得不耐煩,林洛變得緊張起來,不斷地擦拭著額頭滲出的汗。徐老師見狀于是走過來替她解圍:“洛洛,下面還有好幾個同學要演講呢,你看要不咱們先畫到這,你下去以后接著畫,一會兒照樣參與展示投票,好嗎?”
最終,卻是張小甯憑借幽默的單口相聲獲得最高票。林洛才回過神來。由于此次無人應聘副班長,在大家的一致建議下,因幾票之差屈居“亞軍”的林洛就這樣被大家拱上了副班長的位子。
“洛洛同學,承讓承讓。”見張小甯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林洛氣不打一處來:“以后有福同享有難你當啊,班長大人。”
“沒問題,以后你就是我的左膀右臂!”
自從輔佐張小甯“德治”班級以來,林洛學到了不少與老師同學相處的小訣竅,尤其是在值周記名的過程中經常碰到各種磕磕絆絆,同學們的不理解、不支持會令林洛十分沮喪,但只要張小甯一出現,他嬉皮笑臉、娓娓說理的樣子總能讓事情迎刃而解。林洛心想自己遇到一些緊急又棘手的情況時總是容易冒冒失失的,平日里與大家推心置腹不足,或許還真是得努力追趕張小甯了。她開始有點佩服張小甯的游刃有余和從容不迫了。
轉眼就是一年一度的運動大會,各個班搶分很激烈。“同學們,106班已經奪走了我們班的積分頭名,這場籃球賽一定要贏!”見108班的“壯士”們個個抱以“斷腕”的決心,106班也不甘示弱,只見張小甯親自出馬,一個流星大踏步踏進球場,林洛立刻振臂高呼:“106,一路破記錄!”這場至關重要的比賽,林洛在場下又是遞水又是遞毛巾。
誰都沒有想到在比分大好的情況下,意外就這樣發生了。張小甯拼搶籃板的時候因為沒能穩住身體的重心,重重地摔倒在水泥地上,他的臉痛苦地扭曲著,林洛當場嚇得呆愣在原地,直到醫生把張小甯抬到擔架上,林洛才對這一切如夢方醒。
舊疾添新傷,張小甯住院了。
張小甯不在班里的日子,林洛這個“代理班長”跑上跑下疲于奔命,每天還要通過短信,向張小甯事無巨細地匯報班里的最新“情報”,張小甯只需要動動手指,在電話那頭“哈哈哈”沒心沒肺地一笑而過。
“張小甯,求求你快回來吧!”
“哈哈哈,現在知道我重要了吧?怎么樣,獨當一面的滋味不好受吧?哎呀,醫院也太舒服了,我決定多住幾天!”
林洛氣得咬牙切齒。
就在林洛對著黑板上的班干輪值表發呆的時候,張小甯回來了。林洛大搖大擺地擺著架勢迎上去:“回來了嘛!為了你,我都在黑板上把自己的名字寫煩了!”
張小甯“呵呵”冷笑一聲,扯了扯嘴角:“是誰在我休養生息的時候,在班里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的?”
“你……”
周二早上最后一節是自習課,眼看著下課時間將近,一些同學已經按捺不住,忽然不知誰的飯盒掉在地上丁零當啷地響,頓時打破了方才的鴉雀無聲,引來一頓哄笑。不斷地有聲音從角落里冒出來:“班長、副班,還有五分鐘了,下課吧……”“對呀,都快餓死了!”
“下課!”仿佛經歷了一場九級地震一般,在張小甯的一聲令下,106班所在的三層小樓晃晃蕩蕩,大家一窩蜂地沖向了食堂,林洛錯愕地望向站起身的張小甯。
“是誰允許你們提前下課的?今天都給我站在主席臺前受罰,讓全校的同學都來看看106班成何體統!班長回去寫檢討書!”被教導主任黃老邪逮個正著,大家也只好自認倒霉,張小甯作為一班之長,是自己的決策失誤害了大家,他心里深感愧疚。
“黃老師,今天我也參與了決策,甘愿領罰!”張小甯望著林洛,覺得難以置信,拼命地向她投射“待一邊去”的眼神,但林洛鐵了心與他并肩站在一起。“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嘛!”林洛朝張小甯扭了下頭,堅定地說道。
張小甯沒想到,明明是自己一個人的錯,比誰都犟的林洛竟在這時大義凜然地站出來替自己分擔,這讓他心里十分感動。
臨近音樂課,莫允急急忙忙地跑進來,興奮不已地朝著林洛大喊:“你出名了!快看快看。”
林洛一臉疑惑。《外星來了小秘書》?林洛拿著莫允的手機,快速地翻看著學校論壇里的帖子,原來是張小甯創作的動漫作品一發布就引起了各方熱議……講述的竟是林洛和張小甯之間發生的小故事,曾經開過的小玩笑,鬧過的小矛盾,攜手面對過的危機等,都被他以漫畫的形式記錄了下來。最后一句話讓林洛無語凝噎:友誼沒有天長地久,卻有點點滴滴在心頭。“未免太煽情!”林洛翻了下眼皮,心里突然萬分感動。
初一學年就要結束了,106班的同學們披荊斬棘,收獲了年級綜合成績第一名的佳績,為此徐老師組織了表彰會。年度“最佳拍檔”頒給了張小甯和林洛,在熱烈的掌聲中,林洛瞥見窗外的香樟樹,不禁感慨,那樹蔭中的夏天真美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