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自由主義在阿根廷再度幻滅

王萍

阿根廷大選結果28日揭曉，中左翼反對黨候選人費爾南德斯擊敗現任總統馬克里，當選阿根廷新一屆總統。馬克里的落選不但表明阿根廷民眾普遍求變的心理，也反映出新自由主義意識形態在阿根廷的失敗。

表面上看，費爾南德斯獲勝的關鍵是阿根廷在馬克里執政4年間深陷經濟衰退，其親自由市場化的經濟政策不僅未能帶領國家走出新世紀以來的危機，反而導致中產階層和下層民眾生活狀況日益惡化。而費爾南德斯的執政理念讓阿根廷人有所期待，他提出對外匯、尤其美元實行管制，強調加強國家對經濟的干預以及保護勞動者權益等主張，因而吸引了眾多中下層選票。

透過表象，就深層次原因

而言，是在阿根廷盛行幾十年的新自由主義再次破滅。在20世紀席卷拉美的債務危機影響下，阿根廷也未能幸免，不得不實行改革，在卡洛斯·梅內姆執政期間（1989年—1999年）實行了過度開放、極端的新自由主義改革。

首先是推崇完全的市場機制，強烈反對國家對經濟的干預，背離阿根廷實際情況，采取了“休克療法”，實行一系列開放政策，其中最引人關注的是實行全面的國有企業私有化政策。在私有化過程中，國有企業和自然資源大批落入外國資本手中。其次，梅內姆政府實行金融自由化政策，通過“緊急經濟法”使外國資本享有國民待遇；通過資本交易自由化規定，使海外資本大量流入阿根廷。接著就是外資無孔不入，幾乎控制了阿根廷的經濟命脈。

市場原教旨主義的經濟政策似乎緩解了阿根廷一時的經濟困難，但卻給阿根廷埋下更大危機的種子。伴隨私有化和金融自由化而來的大量短期資本，具有很強的投機性和不穩定性。當21世紀的鐘聲敲響，新自由主義改革下的阿根廷卻開始經歷一場劫難，經濟狀況日益惡化，外儲形勢日益嚴重，最終陷入一場曠日持久的金融危機，并引發經濟危機、政治危機和社會危機等連鎖反應。這標志著梅內姆新自由主義改革的失敗，阿根廷經濟遭受重創，社會不僅沒能取得預期目標，反而出現大倒退。

基什內爾夫婦執政后，阿根廷開始向左轉，但馬克里上臺后全面否定了基什內爾的左翼政策，又開始“向右轉”地實行自由主義經濟政策，特別是對美元不加管控的自由主義政策，與30年前梅內姆時期的經濟政策如出一轍。這恰是這次馬克里和費爾南德斯政治較量的關鍵。費爾南德斯認為開放而不加管控的市場只會加劇阿根廷經濟風險，為此他主張建立一套限制投資資本的法規。

新自由主義在阿根廷的制度幻滅給發展中國家帶來重要啟示。首先發展中國家要對開放的目的保持清醒認識。資本的開放和私有化固然可以給發展中國家帶來潛在經濟利益，但資本市場開放與經濟成功之間不存在必然性。阿根廷一味把美元作為解決一切經濟問題的利器，結果卻付出了巨大代價，造成國家經濟增長停滯甚至嚴重倒退。

其次，要根據本國利益需要和現實環境選擇開放戰略。阿根廷的實踐經驗為人們提供了反面教材。

第三，應強化國家在改革開放中的作用。不論推崇新自由主義的梅內姆，還是市場派的馬克里，他們實行的開放政策都使政府喪失了國家控制經濟的能力，在面對經濟危機或衰退時軟弱無力、束手無策。當然，阿根廷的現實也反映出完美的政府和完美的市場是不存在的，現實中既要有市場機制，也要強化國家對經濟的干預，特別是在開放環境下，加強政府的管控能力才能避免潛在風險，保證國家經濟穩定發展。▲

（作者是南開大學教授，中國拉丁美洲史研究會副理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