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紙片

畢秀文

我站在門口，向外望去。外面正下著雨，雨滴敲打著窗玻璃，滴答作響。我的心情很煩悶，因為我原本和朋友約好了下午要出去玩的，不想，吃過午飯后天就下起雨來。

朝北的那間小屋，這兩天時不時會傳出奶奶因為關節(jié)腫痛發(fā)出的呻吟。這不，又傳來一陣嘶啞而低沉的呼喚：“文文，給我裝個熱水袋，有點冷呀！”我因不能出去玩，心情有些煩躁，裝好熱水袋便走進了奶奶的房間。剛進屋就感覺有股冷氣，陰冷陰冷的。我把熱水袋往奶奶手里一塞，轉身準備離開，驀然瞥見奶奶那雙渾濁而布滿血絲的眼睛正古怪地看著我。在這目光的注視下，我的心怦怦亂跳——我有好多日子沒有進這屋子了。

“文文，你穿這么一點點衣服冷不冷？”斜倚在床上的奶奶接過熱水袋問我。“嗯。”我什么也沒有說，只是應了一聲，因為我確實感覺不到冷——外面要比這屋子里明亮，也不冷。

“你好久沒有給我講學校里的事情了。”她瞇著眼，慢吞吞地說。

我囁嚅著為自己辯解：“學校里的事沒有什么好說的，新鮮事又不是天天都有。”我不想跟奶奶這么有一句沒一句地聊下去，況且我心里還惦記著出去玩的事，我只想快點逃出這屋子。

聽到這句話，奶奶怔住了。她木然地望著我，過了一會兒才又說道：“好了，你去吧，功課要緊。”

我如釋重負地走出了那間陰暗的小房間。

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真煩人。百無聊賴的我坐在書桌旁，拿起日記本準備隨便記點什么。不經意間，厚厚的本子間掉出一張小紙片。我彎腰拾起。小紙片上面竟然寫著幾行歪歪扭扭的字，字跡零亂，但依稀可辨，是我自己寫的。我默默念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奶奶給了我五十塊錢作零用錢，我真的好開心呀！我可以買好多東西了！”我一下子感到很難過，比被老師批評還要難受得多，鼻子酸溜溜的，很想哭。

我小心翼翼地再次走進了奶奶的小屋，“奶奶！”我輕輕叫了一聲，“您現(xiàn)在還冷嗎？”只見奶奶斜倚在床頭，呆呆的眼神一下子變得明亮起來，而我的內心卻越來越沉重……

【作者系湖南省岳陽市第五中學高二1705班學生】

點評

作者用極其細膩的心理描寫和動作描寫記敘了自己與奶奶的一段相處經歷。善于運用暗示性的語言展示一個廣闊的社會背景：病重的奶奶、孤獨的青年學子、幽暗的房子、蒼白的對話、沉重的紙片都引人深思，這顯示出作者敏銳的觀察力與較強的文字表現(xiàn)力，結尾雖然簡潔，但是已經讓人感受到了“親情的可貴”與“浪子回頭”的欣喜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