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國瑜
敖漢南山中丘北沙,整個山川大地在長達300多年的刀犁摧殘下,徹底失去了原有的生機,到20世紀70年代末,敖漢的森林覆被率不足10%,據專家測定,南部山區每天游走的懸移質達2937萬噸,相當于8.8萬畝耕地,流走50厘米厚的表土,嚴重的土地大失血,讓營養不良的山川羸弱的讓人觸目驚心。北部的科爾沁沙地由于無遮無擋而變得狂傲不羈。它越過老哈河,直逼敖漢的腹地,吞噬農田,壓毀民房,攆走住戶。使敖漢旗的百姓缺吃少穿缺柴,人民貧困,陷入了空前的生態危機。但是敖漢旗干部群眾沒有認輸,而是通過實干向大自然宣戰,從滿目瘡痍到全球生態500佳譜寫了一曲生態建設壯歌,涌現出了一個個生態建設英雄!
主心骨孫家理
他快六十歲了,身體并不太好,從常務副旗長轉為政協主席,官升一品本該頤養天年了。但當旗委書記找到他,要他主抓小流域治理大會戰時,他二話沒說答應下來。他守在山上與大家同吃一鍋飯,同睡一鋪炕。伙食主要是鹽菜疙瘩加小米飯,連頓熟菜也吃不上。他起得最早,睡得最晚。哪里有問題就出現在哪里,哪里最難干他就出現在哪里。人們覺得他無處不在,不時不在,看著大家,挖山植樹時,多陡峭的坡都敢上,多險的路都敢走。有的干部半真半假地說:“我們不愿意跟孫家理下鄉工作,太累了,誰挖的水平溝不合格,他就批評誰,誰累了他就幫著干一會。”
群眾對孫家理無比佩服,富民村女共產黨員許桂萍全家是非農業戶口,本沒有建設任務,但每次會戰都積極參加,履行義務。溝岔林子村王志才老漢70多歲了身體有病,他說什么也讓孫女扶著步行幾華里去營造黨員紀念林。盲人劉國成讓侄女領著上山,用手摸著挖魚鱗坑。老孫住在山上一干就是30多天,老伴有病住院,他趕回看看后又返回了工地。一次由于太過度勞累,鼻子流血不止。旗里派醫生給他調整了血壓后,他仍堅持留在了工地。他愛樹如命,把自己和綠色事業僅僅連在一起,他說我不愛黃金愛綠色。果真一提起治山治水,植樹造林,他的眼睛就亮,精神頭就來了。他下鄉看見一頭驢,進了林子,他就停下車來,把驢拴在車尾后扯到鄉政府,跟驢主人評理。碰見有羊糟蹋樹苗,不由分說把羊抓到車上,嚇唬羊倌說“趕緊拉走宰肉吃”。發現一個婦女的植苗桶沒有泥漿,他一腳踢倒植苗桶說“糊弄人哪,回去下山取水去!”原來這位婦女竟是他本家的妹妹。
有老孫在干部心里就有底,再大的困難都不是困難了。他包扶的四德堂鄉,僅有勞力3000人,3年間完成荒山荒溝流域綜合治理面16.39萬畝,借土造林8.5萬畝,水平梯田2.8萬畝,動用土石方800萬方。有人計算一下,如果壘成1米寬2米長的石墻,可以從黑龍江的最北端,能一直到海南省最南端的天涯海角。
實干家李儒
敖潤蘇莫蘇木是個牧業區,總面積62萬畝,其中流動沙丘、半流動沙丘40多萬畝,每到刮風季節,滾滾黃沙掀起風暴,刮得人們睜不開眼,刮得畜群落荒而逃,牧民只得遷徙遠走他鄉。僅東荷葉勿蘇一個村,一次搬走42戶,全蘇木有263戶穿著衣不遮體,外出放牧,旗委及時派出旗人大常委會副主任李儒,帶隊指導治沙工作。李儒是老農業,他先是拉著干部參觀考察,解放思想,然后制定規劃,按規劃會戰,1988年春李儒和蘇木領導,帶領全蘇木2000多名勞力,拿著鐵鍬拖著木犁,展開了圍剿沙漠的攻堅戰。他們奮戰兩個月,投工4.3萬個,造林1.3萬畝,人工種草3.65萬畝,接著馬不停蹄的種青儲,種檸條插黃柳。從春到秋,營造楊樹、柳樹。錦雞兒等灌木4.27萬畝,雨季到來,他們又不失時機的飛播沙打旺、沙蒿、草苜蓿等優良牧草10萬畝,經過兩年艱苦努力,全蘇木40萬畝流動沙丘半流動沙丘,有30萬畝披上了綠裝。
在治沙中,李儒因地制宜,采用因害設防,前拉后檔的技術措施,并且親自抓點帶面,言傳身教,就像一峰不知疲倦的駱駝,在沙海中來回奔波。造林種草飛播的時候,他更是早出晚歸,睡不足覺,吃不好飯,身體累乏了就吃藥頂著,一個造林月體重就減少了7公斤。十月秋收時節,李儒勞累暈倒在草場上,第二年夏,在治沙工地上李儒又累到了。他只好拖著病體,住著拐杖奔波在沙地上,人一天比一天消瘦下去,往日的笑聲沒了,背也駝了,走路也散步了。1990年,他病情非常嚴重,竟讓人將蘇木黨委政府負責人叫到病床前,一再叮囑治山與扶貧的工作。他病逝后,廣大牧民悲痛不已,說他們失去了一位焦裕祿式的好干部。
擎旗人孔憲玉
三十幾歲的年紀,組織上就任命孔憲玉為四德堂鄉黨委書記。他劍眉朗目,意志堅定,決心為百姓做點實事。四德堂鄉30萬畝土地,林草面積只有4.5萬,嚴重水土流失面積達80%;8.2萬畝耕地,有7.6萬畝掛在山上,甩在溝底。直到80年代中期,人均持有糧還不到100公斤,擺在群眾面前的困難諸多,人們只能望天長嘆。
孔憲玉到任后,他沒有被困難所嚇倒,而是帶頭踢了頭三腳。首先治理了一萬畝沙丘,溝岔子村的萬畝草場沙化,在1990年,草庫倫建設中他聯系進行飛播。當時正值端午節,別人可以回家過節,孔憲玉卻不肯離開半步。為了不讓飛播草籽被風沙刮走,他發動了當地的群眾和學生,用拖把把草籽摟進土里,十多天里,他自帶干糧,盯著瞇眼的風沙,始終奮戰在第一線。由于飛播處理得力,當年就抓住了苗,秋天長出了一人多高的沙打旺。沙打旺開出的藍色小花,把個萬畝草原打扮的萬紫千紅,當年就解決了大部分牲畜飼草和群眾的燒柴問題。其次,鐵腕治吏,他提出了干部不干讓位,技術人員不干讓職稱的鐵律,一次性新任命了24位村干部。第三,向蓋子山進軍,蓋子山位于瓦房溝村東部,此山常年只有幾叢花椒墩,其它寸草不生。由于水土流失嚴重,出現了許多雞爪子溝。1991年春季會戰打響后,鄉黨委政府領導,帶領300多名群眾,用鋼釬鐵鎬鑿成了一個個水平坑,當年攻下了3009畝的土石工程,隨之又在溝底、溝道口建設了條田臺田。溝頭壘砌了防護埂,并把杏、楊、松、沙棘等9個樹種栽到了山上溝中。由于水土得以保持,各種雜草,也在這里安家落戶,昔日的不毛之地,僅僅一年之后竟滿山披綠。
王光地有個萬家溝村,水土流失嚴重,黨支書林澤民帶領300名村民苦干三春兩秋,完成治理面積1.5萬畝,浩大的工程與贏弱的勞動力相比簡直讓人難以置信,極度缺水的萬家溝竟涌出了清泉,人們紀念性地改名為萬泉溝。現在萬泉溝群峰連綿,油松翠綠,溝內楊柳遮天蔽日,菊花盛開,變成了一條翡翠溝,狍子、黃羊、野雞安家落戶,山杏、蘑菇、遠志每戶收入近萬元。人們都說,我們這里之所以變成了綠色銀行,是孔憲玉書記率先帶領我們扛起了治理荒山荒溝的旗幟。也許孔憲玉就是受累的命,組織上把他派到地形地貌和水土流失嚴重的克力代鄉任黨委書記。他到任后,走山爬坡,帶領群眾完成克力代上溝腦兩大流域100多個山頭,32個山嶺,22個小流域,共1.6萬畝的山體治理工作,共動土石方72.6萬方,依山就勢完成了水平溝、魚鱗坑條田梯田等幾大工程類型,其中僅治坊即筑了3000道,5米寬山間作業路12公里。
老愚公江云漢
“房靠山,洪靠道,門前是條干河套。天降二指雨,河起一丈洪。老天發火氣,經常下冰雹,地不打糧秸稈少,人口無糧畜缺草,年午夜里沒柴燒。”這形象的順口溜是對當時金廠溝梁鎮劉杖子村的真實寫照。年輕的隊長江云漢想到如此下去不是辦法,必須另謀出路,于是提出了先治山后治河,山上挖魚鱗坑栽松樹,河溝砸塘壩,河灘栽楊柳,綠化荒山,保持小氣候的方案。
他說干就干,帶領社員先從四棱子山開始。四棱子山原來山上都長著樹,人們不斷開荒樹被砍光了。1956年出生的江云漢年輕力壯,真是拼了命了,腳上穿的鞋被鐵鍬磨出了大窟窿,手掌上銅錢厚的繭子。干燥的春風吹裂了嘴唇,刮到臉上扒了一層皮。那時候,栽樹還沒有什么經驗可循,松樹能栽活嗎,是種松籽,還是栽松苗,江云漢到大黑上林場請教,技術人員告訴他:“松樹能栽活,種也可以”技術員被他綠化家鄉的精神所感動,給了他松苗,松樹籽。回來后,他組織人在山頂上種上了松籽,在山坡栽下了松苗。一年又一年,一座山頭一座山頭地綠化,一干就是八年,到現在,四棱子山松樹有水桶粗了。現在,江云漢年齡大了,但他護林不忘造林。他房后草帽子山有200多畝難治理的砂石坡,他便帶領兩個兒子,每到雨天歇工時就去山上挖坑植樹,連續干了兩年多,將200多畝山坡都植上了樹,現在這個村子森林覆蓋率達67%,一躍變成了塞外的九寨溝。
如今,敖漢的貧窮不見了,大地錦繡,碩果累累。綠色,記錄著無數拓荒者和奮斗者的足跡。雖然有的人已經故去,有的人垂垂老矣,但他們的事跡讓人想到了今天蜂飛蝶舞的景色,看到了松柏挺拔的山川。是他們用血用漢為敖漢鋪就了一條綠色的向往之路。
(此文獲首屆全球環境500佳“啟功杯”征文大賽二等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