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石源華
美國在地理上并非中國的周邊國家,但美國作為世界超級霸權大國,在中國周邊地區具有巨大的政治影響力和無所不在的滲透力,中國周邊幾乎所有問題或中國與周邊國家關系問題都具有美國影響和干預的因素,美國實際上成為中國最重要的周邊大國。中國周邊是中美博弈和較量的主戰場。美國對中國崛起的阻攔、遏制、圍攻往往首先在中國周邊地區點火發槍。中國周邊學的戰略構建和政策體系首先需要設計和處理中美在中國周邊的博弈與共處。
冷戰結束后,中美在中國周邊形成了兩種安全合作體系“兼容共存”的基本格局。新興“崛起大國”中國和“守成大國”美國之間的內在結構性矛盾是影響兩國關系及中國周邊安全秩序的主要原因。一方面,中美矛盾始終存在,且具有一定對抗性,不僅使中美之間沖突頻起,而且成為中國與周邊國家發生爭端和沖突的根源和引火索。另一方面,中國等國家主張多邊安全合作體系,雖不贊成美國的雙邊同盟體系,認為其是冷戰殘留產物,但是鑒于國際政治經濟現實,對“兼容”美國的雙邊同盟體系持認可態度,不挑戰美國制定的國際體系和規則。美國則堅持雙邊同盟體系,主張以美日、美韓、美菲、美新、美泰等雙邊同盟體系實現地區安全,鑒于同樣的理由,“兼容”中國等主張的多邊安全合作體系,容忍中國的發展和在地區發揮重要影響力和作用。中美“兼容共存”,既有博弈和沖突,又尚能合作和共處,不采取對抗方式處理雙邊關系。
然而,隨著中國發展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并繼續強勁崛起,從奧巴馬政府開始,美國推行“亞太再平衡”戰略,中美結構性矛盾的對抗面呈現上升趨勢,“兼容共存”水平大幅下降,但總趨勢并沒有變化。特朗普上臺后,強烈感受中國崛起帶來的巨大壓力,力主“美國第一”,將中國定位為美國的“威脅者”和“挑戰者”,對華發動猛烈攻勢,貿易戰、科技戰、金融戰三場戰役齊發,南海、香港、臺灣三大問題頻頻挑釁,鋒芒直指中國核心國家利益。中美深層次結構性矛盾大幅升級并被放大,兩國關系出現顛覆性動蕩和倒退,中美全面對抗的“新冷戰”會否回歸中國周邊地區,成為國人和世界關注的重大問題。
中國周邊學戰略建構的首要問題是處理好中美關系,這是維持中國周邊地區和平穩定發展的關鍵。多年來。中國致力于建設中美新型大國關系,但目前這只是中國一廂情愿的努力目標和方向,一時難以得到美國的真正認同、呼應和相向而行。中美新型大國關系建設將在中美實力地位更加持平之后,才能進入對等和實質性運行階段。將強未強的中國需要有更多的頂層設計和應對方案,清醒認識到美國是阻礙中國崛起的主要國家和中美間的戰略較量不可避免,堅信中國已進入近代以來最好的發展期,時間和優勢在中國一邊,不抱幻想,軟硬并舉,控制和避免雙方內在結構性矛盾的擴張和破裂,努力擴大雙方“兼容共存”的發展空間,迫使美國從“冷戰化危險”制造者困境中走出,實現中美在中國周邊地區的戰略平衡。
中國需要制定一個適應世界百年未遇大變局和中美關系新態勢的大戰略,“中國不是蘇聯”的原則,是這個大戰略的核心理念,中國將不走蘇聯與美國實行軍備競爭的老路,不與美國進行國際體系的對抗。中國改革開放40年的經驗表明,中國不尋求建立新的國際體系和國際規則,中國將遵守和維護既成國際體系和規則,推動其發展得更加完善、合理、公平,使其有利于全世界所有國家。出現中美兩個體系對抗的“新冷戰”,將不符合兩國利益,也不會被兩國領導人接受。對于中美貿易戰、科技戰、金融戰,雙方應在既成國際體系和規則的大框架下,相向而行,找到公正合理的解決方案。
目前的中美之爭是相對弱者與相對強者之爭。面對美國及其同盟國氣勢洶洶結伴而來,中國宜沉著冷靜,確立持久戰的戰略意識。中國應保持強大的戰略定力,堅信戰略機遇在中國一邊,不對超級大國的外部刺激和故意挑釁作出過度反應,避免出現影響中國戰略全局的冒進和戰略透支,決不自亂陣腳。中國宜實施“中國太極式”的柔性應對,你打你的“美國第一”“霸權同盟”“極限施壓”,我做我的“一帶一路”“合作共贏”“命運共同體”,盡量避開其進攻鋒芒,使其打擊目標落空。中國既要保護自身的根本利益,不作無原則妥協,也不必在乎一時的高低,力爭中國和平崛起的戰略機遇期不斷延長,始終將做大、做強、做好自身放在首位,確保中國如期或提早實現“中國夢”的宏偉理想,屆時中美關系必將會出現我們今天還無法想象的嶄新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