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群“光顧”

俏俏紅

半夜里，周大膽在親戚家喝得醉醺醺的，踏著月光往回走，快到村口時，被幾條黑影攔住了去路，黑影的眼睛里射出綠幽幽的光。他猛地一驚，遇上狼群了！

周大膽是個老獵人，年輕時與狼打過交道，太熟悉狼性了，像這種偶遇的情況，不能跑，得穩住，慢慢地退開，然后拐個彎繞著走。只要不驚動狼群，一般是不會遭到攻擊的。

繞開狼群，周大膽酒也醒了，急匆匆地趕回家，進門就把門閂上，沖莫名其妙看著他的老伴嚷道：“好險，碰上狼群了！”老伴很是奇怪，“村子離大洪山好幾里路遠，狼群怎么會跑到這里來了？”周大膽也很奇怪，嘟囔道：“鬼才知道。”

第二天，周大膽到村子里嚷嚷開了，勸誡大家晚上不要出門，狼群下山了，小心點兒。果然，到了半夜，好多人從門縫里看見，幾只狼挨家挨戶地轉悠，好像在尋找什么。一直轉悠到“香菇大王”華大偉的別墅，才不走了，圍著別墅轉了一夜，華大偉的大狼狗在別墅里也吼了一夜。

天亮后，人們瞅著房子四周密密麻麻的狼爪印，心生恐懼，聚在一起議論紛紛，雖然人畜沒有受到傷害，但是被狼惦記畢竟不是好事，弄不好會出人命的。有幾個莽撞的年輕人吵嚷著，晚上要是狼群膽敢再來，拿土銃轟它們。

周大膽呵斥那幾個愣頭青，狼最記仇，它們也沒有禍害誰，不要隨便惹，惹上了，麻煩不斷。他接著和大家分析起來，從大洪山到他們村子，中間要經過兩個村子，如果是出來禍害人，為什么舍近求遠？狼群最后圍著華大偉的別墅不走，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看來這事得問問華大偉去。

幾個人跟著周大膽來到華大偉的家，只見華大偉正在擦著獵槍，他那桿獵槍是有證件的。他揚揚手中锃亮的獵槍對大家說，昨晚被狼狗吼得沒有睡好，今晚要是狼群膽敢再來，他就不客氣了。

周大膽哂笑道：“你一桿獵槍，只怕是擋不住狼群的。我們獵人打狼，都是打孤狼，碰上狼群，盡量繞著走，因為狼記仇，又能抱成團，不死不罷休，惹不起。”

周大膽一家人在大洪山靠打獵為生，后來獵物少了，才搬到山下種起了香菇。他的話，很有說服力。

果然，華大偉的手抖了抖，停止了擦槍，嘆口氣說：“算了，我還是把那個禍害送走吧。”他進屋抱出一只小狼崽。前兩天，華大偉和幾個朋友到大洪山打野味，回來時，碰見從窩里溜出來的這只小狼崽，毛茸茸的，煞是可愛，就帶了回來，給才一歲多的兒子華果果當玩具玩。沒想到，兒子和小狼崽一見如故，黏在一起，玩得不亦樂乎。昨晚狼群圍著別墅轉，他就知道了原因，只是兒子舍不得這個玩具，哭鬧著不讓抱走，他才作罷。

大家這才恍然大悟，原來狼群在尋找小狼崽啊。

華大偉騎著摩托車，把小狼崽送回去了。可是讓人意料不到的是，半夜里，華大偉的狼狗又吼了起來，一直吼到天麻麻亮，才停下來。狼群又來了！

天大亮后，華大偉匆匆忙忙找到周大膽，問為什么小狼崽送走了，狼群還是圍著他屋轉？周大膽沉吟好久，也沒有想明白，只是叮囑華大偉小心點，先等等看。

一連兩個晚上，狼群圍著華大偉的別墅轉，大狼狗的嗓子都吼啞了，華大偉也是整晚抱著獵槍提心吊膽的，好在狼群沒有沖進去攻擊人。

第三天大清早，狼群早走了，華大偉有事要辦，開車出去了，老婆在院子里洗衣，兒子華果果歪歪扭扭地在院子里玩耍。這時，冷不防沖進來一只狼，叼起華果果就走。大狼狗“嗖”地沖出來追趕，被隱藏在附近的幾只狼咬了回去，轉眼間，幾只狼就隱沒在山林中了。

華大偉接到電話急急忙忙趕了回來，拿出獵槍，在村子里四處求救，要去救兒子。周大膽是有經驗的老獵人，自然義不容辭地拿出土銃跟著去了。后面跟著十幾個血氣方剛的漢子，有土銃的拿著土銃，沒有土銃的拿著刀，急匆匆地向大洪山跑去。

來到當初撿到小狼崽的地方，果然看見不遠處有幾只狼探頭探腦的，看見人群，扭頭就跑，大家急忙大呼小叫地追過去。

才跑了幾步，周大膽急忙阻止住大家，喊道：“不要上當，它們是在引開我們。小狼崽是在這附近撿到的，證明狼窩就在這附近，大家不要分開，一起尋找，先找到狼窩再說。”

大家慢慢地搜索，在一處向陽的角落里，找到了狼窩。一個不大的洞口，洞口外面，華果果正在和三只小狼崽扭在一起嬉戲，玩得呵呵笑。

華大偉急忙沖上去抱起華果果，全身檢查了一遍，毫發無損，懸起來的心才放下來。三只小狼崽抓住華大偉的褲腿低吼著，那意思很明顯，想和華果果玩，不許他走。華大偉抱著華果果在前面走，三只小狼崽在后面跟，趕了好幾次，好不容易才把小狼崽趕回去。

幾只狼在附近焦躁不安地徘徊著，關注著，看見人們沒有傷害小狼崽，它們也沒有沖上來。待人們走遠，它們急忙叼起小狼崽，鉆進了山林中。

晚上，華大偉擺了一大桌酒席，請大家喝酒，感謝大家鼎力相助。他第一杯酒先敬了周大膽，滿懷感激地說：“周大叔，要是沒有你，我們有可能被狼帶著滿山亂跑，我兒子就有可能被狼轉移，只怕救不出來了。”周大膽也不客氣，仰頭干了，感嘆說：“幸虧現在狼少了，擱十幾年前，大洪山的大樹林還沒有被亂砍濫伐，那時候的狼多，幾十只一伙，成群結隊的，只怕我們這十幾個人只有干瞪眼的份。”

華大偉接著輪番給大家敬酒，大家興高采烈地喝著酒，夸贊起華果果福大命大，在狼窩里走了一遭，狼居然沒有傷害他。

周大膽嘬了一口酒說：“知道為什么狼沒有傷害華果果嗎？”

大家搖頭，眼神里透出期盼。周大膽是獵人，比較了解狼性，說出來自然有道理。

周大膽說：“小狼崽和華果果玩出了感情，狼把華果果帶回狼窩，是為了陪小狼崽玩。”

大家無比驚異，不過一想，似乎也說得通，應該是這么回事，不然，華果果早就沒命了。

華大偉帶著酒意惱怒地說：“小狼崽是畜生，可以當我兒子的玩具，可是我兒子是人，怎么能當小狼崽的玩具？這些狼也真是膽大妄為，竟敢拿我兒子當玩具！過幾天，老子帶幾個人上山，把它們滅了，以免日后生禍害。”華大偉靠收購香菇發了大財，說起話來自然盛氣凌人。

周大膽不卑不亢地說：“你是父親，狼也是父親，你有父愛，狼也有父愛！”

一句話說得華大偉臉發起燒來，幸虧喝了酒，看不出來。

選自《野馬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