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馬救康王

歐湘林

一

靖康元年，金兵攻下了北宋首都開封。第二年春天，金兵又擄走了太上皇宋徽宗趙佶和皇帝宋欽宗趙桓。從此，大宋江山無主，天下大亂。

這時，身為欽宗弟弟的河北兵馬大元帥康王趙構，從金兵的包圍圈中逃了出來，只身躲藏在相州和磁州交界處一個荒村的孤老太婆家里。

不久，金兵探聽到了康王躲藏的地方，派兵圍住了老太婆所在的村子，想捉到康王以除后患。老太婆急忙對康王說：“王爺，我這里住不得了，您趕快逃命吧！”

“國破家亡，哪里還有我安身的地方？唉……”康王嘆息一聲后只得跨上黃驃馬朝屋后的小路上遁去。

“看！那個騎黃驃馬穿紫袍的就是康王！”誰知，偏巧一小隊金兵就在不遠處，其中一個宋朝降將認出了他。為首的金將罕哈馬上帶人追捕康王，邊追邊喊：“捉住康王者賞銀一萬兩！獻上首級者賞銀五千兩！”

重賞之下金兵個個奮勇，十幾匹快馬風馳電掣般朝康王追去。罕哈見康王馬快，抽出箭就向康王射去，所幸那支箭射在了黃驃馬的后腿上。

康王的馬受了箭傷，眼看就要被金兵追上了，而前面又有一條河擋路。康王心想這回死定了，心里一急就狠狠地打馬。馬挨了鞭子痛不過只得往河里跳，因為河面不寬跳了幾跳竟跳了過去。

罕哈見康王的馬跳過了河，就領著人馬往河里沖，沒料到馬被陷在淤泥里出不來了，急得罕哈直罵娘。忙了好一陣，他才搞清楚河中有幾處沒淤泥，康王的馬正好是從沒淤泥的地方跳過去的，這是他命不該絕啊！

二

再說康王，上岸后走了十多里路來到一個不大的古鎮。鎮上有一座古廟，廟檐下橫著一塊匾額，上寫著“崔府君廟”。這時康王隱隱約約聽到人馬的嘶喊聲，知道是金兵追來了，而這個古鎮不過二三十戶人家，四野平川無處藏身，就牽著馬進了古廟。古廟神龕上供奉的是東漢時期被封為嘉侯的崔子玉塑像，神龕右邊立著一匹高大的泥塑駿馬，傳說是崔子玉生前所騎的寶馬。

“愿神靈保佑孤王脫此大難……”正當康王跪在崔府君塑像前祈禱的時候，側門忽然進來一個人，把康王嚇了一跳。

那人大喝一聲：“什么人？”

“我、我是落難的康王。”康王見來人是個普通老百姓就如實相告，“金兵在追捕我，請壯士救救我。”

“您就是康王爺？”那人大吃一驚，瞪著機靈的眼睛打量了康王一會兒說，“我有個辦法可保王爺安全脫險。”

“不知壯士有何辦法？”

“小人父親姓黎，母親姓馬，所以父親給小人取名叫黎馬，我由黎馬想到了泥馬。”黎馬指著身邊一人高的泥馬說，“要救王爺脫險，眼下就靠它了。”說罷，他從井里挑來一擔水，朝那泥馬身上淋下去，再把黃驃馬大腿上的箭拔下來插在了泥馬大腿上，這才請康王牽了傷馬藏到神龕后邊的廂房里，叮囑他千萬不要出聲。

藏好康王后，黎馬掃掉了地上傷馬流出的血和通往廂房的馬蹄印，又將水桶藏到了隱蔽的地方。

一切處理好后，黎馬就朝崔子玉塑像跪了下去，一邊磕頭一邊不住聲地說：“嘉侯爺呀，你騎神馬外出，咋就遭了壞人的暗算呀！幸好神馬跑得快才保護了您……”

三

“呔！”忽然一聲大喝，罕哈帶著一隊金兵進了廟。罕哈呵斥黎馬說：“漢子，看見過一個騎黃驃馬穿紫袍的王爺嗎？說！不然就殺了你！”

“將爺……”黎馬裝成害怕的樣子說，“我……我哪看見過什么王、王爺呀。我、我是在求嘉侯爺以后騎馬外出時要、要小心點兒，不要遇、遇到壞人……”

“胡說！”罕哈火了，“什么嘉侯爺？”

“將爺，你、你看！”黎馬指著嘉侯塑像說，“今天一大早，府君爺騎馬外出時，不知在哪兒遇到了壞人，神馬就替他挨了一箭。”正當罕哈奇怪一個小神怎能配一匹高頭大馬時，身邊那個宋朝降將小聲告訴他，這個塑像是東漢時期被封為嘉侯的忠臣，名叫崔子玉，因為經常顯靈，所以千百年來香火不斷。

罕哈這才去看那匹用黃土塑的泥馬。這一看罕哈大吃一驚，發現酷似黃驃馬的泥馬全身濕透，像剛出過一身大汗，再將那支箭拔下來一看，這支箭不就是他射康王的那支箭嗎？罕哈瞠目結舌，連忙跪在泥馬前說：“神馬呀，我可不是射你，我射的是康王，沒想到誤傷了你，請神馬恕罪……”說罷給泥馬連連磕頭。

“原來是你射的？”黎馬一見罕哈這副模樣就說，“將爺，這匹神馬可是崔府君養的寶馬啊！騎在馬上的人哪是什么康王，那是崔府君的靈符之身！你沒射著崔府君卻傷了他老人家的寶馬，他不懲罰你才怪呢！”

罕哈是信奉神靈的，他慌忙跪在塑像前磕頭，“請崔府君恕罪……崔府君恕罪……”忽然，神龕后邊不知什么東西響了一聲。罕哈望著黎馬問道：“這是什么聲音？”黎馬大驚失色，無言以對。

這時，廂房里傳出聲音：“我……饒……恕……了……你，快滾……”

“啊！”宋朝降將驚慌失措，“府君爺顯靈啦！快走！”罕哈抬起頭來朝崔府君一望，看見崔府君身上穿的正是紫色長袍，看來先前追殺的正是騎黃驃馬的崔府君呀！心里一哆嗦，他就在降將的催促下狼狽而逃。

四

金兵走遠后黎馬有些后怕地請出了康王，說：“王爺，您咋就弄出響聲呢？”康王說：“后邊蚊子太多，叮咬我時實在忍不住就拍了它一掌。沒想到驚動了罕哈，只好將計就計用陰森森的聲音應付一下，沒料到還真把他嚇跑了！”

黎馬給康王行了個禮，說：“恭喜王爺洪福齊天，傷馬忍痛護主，這是王爺的福氣;蚊子叮咬王爺，王爺隨機應變，這是您的智謀高深。望王爺趕快召集舊部，整頓軍馬，早日光復我大宋江山。”

“好！”康王說，“孤王若能召集舊部，收復國土，一定報答壯士的救命之恩。”說完，他牽起馬正要走，卻被黎馬叫住了：“王爺，您此去召集舊部跋山涉水，黃驃馬又負了傷，哪能載得起您的萬金之軀？請王爺稍等片刻，讓小民先給馬喂點草料，喝點水，再給它敷上止痛的草藥，這樣就可以保王爺一路平安了。”

“多謝壯士！”康王好生感動，給黎馬鞠了一躬，驚得黎馬趕忙跪下說：“王爺，使不得，使不得……”

黎馬去鎮上買來良藥，敷在了黃驃馬的傷口上，又解下身上的弓箭遞給康王說：“王爺，小民打獵的弓箭就留給您護身吧，遇到萬一時能擋一陣子。”

“后會有期！”康王接過弓箭，躍上黃驃馬后朝黎馬一拱手，然后策馬揚鞭而去。

康王召集舊部南渡后，在南京應天府即了皇帝位，成為南宋王朝的第一個君主，也就是宋高宗。

選自《大河文摘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