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古塘的變遷

撰文孫芮茸

哲古措，舊為哲古谿卡與達馬谿卡轄地。哲古谿卡與達馬谿卡于1960年合并為哲古縣，1965年更名措美縣。措美縣境內最大的湖泊——哲古措，南北長十五公里，東西寬二至六公里不等，總面積約為六十六平方公里。哲古措屬內流湖，水源以冰雪融化水為主。湖中有各種無磷魚類生存，湖面上鳥類聚集，湖岸潤澤了千畝的濕地草場。

隨著氣候變化，哲古錯的湖水在下降，原本是湖水的地方，現在變成了草場。為了了解哲古措作為青藏高原氣候變化影響比較典型的一個案例，我驅車來到措美縣，追尋哲古措的過去和現在。

回憶里的故鄉，童年的哲古塘

洛追老人六十七歲，出生在哲古措旁的哲古村，是年輕人口口相傳的哲古鎮“老書記”。

“哲古措周圍有很多洼地，遇到干旱的時候看不出來，但是只要雨水多的話就會出現很多小小的湖，我小的時候就在里面游泳。”洛追老人笑著，仿佛坐上時光機回到了小時候。

“我們家里有七個兄弟姐妹，父母撫養小孩特別辛苦。雖然物資條件不是那么樂觀，但是我們小孩子的生活還是很豐富多彩。那時候很調皮，平時除了放牧，我們還在草原上抓老鼠玩，那時候草原上野生動物多得很。”

我從包中翻出措美縣的宣傳資料，洛追老人迅速而果斷地指出了生活在哲古草原上的動物們：狐貍、黃羊、野驢、巖羊、盤羊、猞猁、黑頸鶴……“這些都是我從小到大親眼見過的”，老人溫柔地看著這些圖片。

因為一直以來沒有離開過哲古，洛追老人對哲古的變化非常敏感。據他回憶：“1982、1983年的時候，天氣干旱，哲古措水幾乎干了。后來雨水增多，湖水漲水之后，魚還是能明顯看到有很多。但是近幾年看的話，湖內的魚類少了很多，幾乎都看不到。”全球性的氣候變化一樣波及到了雪線之上，世代生活在哲古草原的牧人，都有明顯的感知。“近年來，解凍期提前了很多，而且天氣變暖之后，水草也比往年長得好一點，住在山上的牧民也表示比以前暖和一點。”

我給洛追老人看了我們路過哲古措時拍的照片，老人一眼就認出了我們所處的位置。“東邊的是雅拉香布雪山，西南往下也有一座雪山叫作格烏（音譯）雪山，我小的時候，這個雪山以前和卡若拉雪山一樣，雪很多，但是現在雪已經很少了，只有山頂部分有一些（雪）了，現在年輕人不知道的話，都不認為那是雪山。”

哲古的傳說和變遷

關于哲古地名有很多傳說。有的認為是因為宗教信仰而得名，有說曾在該地方有大升（舊時西藏某些地方使用的廣底狹口的容量器具）和佛像而得名；藏語里“大升”稱“哲”，佛像稱“古”。不過迄今為止，流傳最廣的還是因為湖的形狀比較像彎刀而得名哲古措。

采訪中我發現，當地人還稱哲古措為“當惹雍措”，很容易想到那曲尼瑪縣的圣湖，不知道二者之間有何相似，頗為不解。直到后來談起了一位老師指出“當惹”就是濕地的意思，方才明白這個稱呼也是名副其實了。還有一種叫法是“達瑪玉措”，曾與“雅拉香布雪山”同為古代苯教朝圣之地。

洛追老人告訴我們，當地人流傳有這么一句諺語：“羊卓雍措再怎么大，都是達瑪玉措的水滲下去形成的。”因為從小在哲古長大，洛追老人說湖水水位在下降，很多現在的草場部分以前都是湖。

請教冰川學專家沈永平

從哲古縣回來后，我就自己采訪和看到的情況，采訪了冰川學專家沈永平老師，通過與沈老師的對話，我明確知道了全球氣候變化對青藏高原的影響還是非常強烈的、明顯的。尤其對于沒有冰川補給的湖泊，哲古措可以說是一個比較典型的冰川氣候變化案例。

記者：在哲古縣采訪中，一位名叫洛追的老人提到當地有一座雪山，漢語音譯為格烏雪山。據老人說他小的時候那座雪山以前雪很多，現在已經幾乎沒有了。我們推測可能是哲古錯的源頭之一，請問您認為有這種可能嗎？

沈永平老師：你看這個圖的上方，也就是地理方位的南邊，是著名的喜馬拉雅山脈。現在圖上能看到幾個小湖過去是雪山，相應的位置過去應該是有很多冰川存在。現在由于全球氣候變暖，這些冰川已經都消失掉了，所以現在只能看到一些雪山和高山湖泊，洛追老人小時候看到的那些雪山也是同樣的原因。

洛追老人提到的格烏雪山，可能過去有過冰川存在，但不是這個湖的源頭。哲古措的水應該主要是從南邊的這幾座稍微高一點的山上的冰川融水流下來的。湖的南邊有一條河，那條河連著的南邊的那些山，過去曾經是發育冰川的，那是它的真正的源頭。現在雖然冰川消失了，但是這些河流還是存在的，所以這個河才是哲古措的真正的源頭。

記者：當地人有一句諺語大概意思是“羊卓雍措再怎么大，都是達瑪玉措的水滲下去形成的。”請您從科學和專業的角度來分析，這有可能嗎，兩個湖之間是否存在一些地質運動？

沈永平老師：羊卓雍措和哲古措，從歷史時期、地質時期來看，過去曾經是一個大湖。后來由于喜馬拉雅山脈抬升，還有構造的運動，這兩個湖慢慢地就分開了，實際上在兩個湖中間還保留有一些湖相沉積，能反映出他們過去曾經是一個大湖的。至于說到哲古措對羊卓雍措湖水的補給，目前為止沒有一個確切的證據來證明。

哲古措和喜馬拉雅山脈的位置關系（圖的頂部是向南的方向）

谷歌地圖上兩個湖的位置關系

記者：采訪中，當地人的感知是哲古錯的水比以前少很多，還有就是洛追老人還提到說感覺近幾年湖里面的生物，主要是魚類，也比他以前的印象中要少很多。這個您能解釋嗎？

沈永平老師：關于這個水位的降低問題，因為在哲古措流域里過去有冰川補給，現在由于氣候變化變暖冰川已經消融完了，基本上也沒多少凍土存在。湖泊變化主要由于氣溫升高影響，可能也有降雨的影響，氣溫升高會造成湖水蒸發增加，而冰川融水的補給沒有了，所以這個水位降低是正常的。

至于說現在湖里的魚類減少，因為這些地方的魚類主要是一些適宜高山生存的裸鯉魚，這類魚沒有鱗。由于現在水量減少，以及水溫升高，對它們的生存產生了比較大的威脅。所以說也主要是由于全球氣候變化引起了魚類的減少。

兩個湖中間有的湖相沉積，能反映出他們過去曾經是一個大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