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海玲
(太原科技大學 經濟與管理學院,山西 太原 030024)
改革開放歷經41年,我國的經濟實力和綜合國力實現了重大突破,但多年持續的高速發展也產生了若干結構性問題。我國經濟發展中的不平衡不充分之一體現在經濟發展與資源、環境、生態之間的不平衡。我國經濟的快速發展,在一定程度上超出了資源、環境和生態的承載力。十九大指出經濟社會的發展要充分解決好發展不平衡不充分的問題,提高經濟發展的質量和效益。因此,針對經濟與生態環境之間的不平衡,國家提出要轉變經濟發展方式,促進產業轉型升級,加快經濟綠色健康發展。在經濟新常態下,產業的轉型升級有了新的內涵。加快產業轉型升級,不是完全用新興產業代替傳統產業,也不能完全用第三產業取代第一、第二產業,產業轉型升級是指以產業集聚為基礎的產業融合發展,最終實現產業結構從粗放型向集約型發展,從“三高一低”轉向“三低一高”[1]。產業集聚是現代經濟發展的必由之路。產業集聚能夠推動專業化分工,促進生產要素流動,優化資源配置,由產業集聚帶來的外部經濟可以降低區域成本,促進區域經濟發展;產業集聚會促使區域內企業降低信息不對稱程度,降低違約成本;同時產業集聚所帶來的技術溢出、規模經濟等有利于推動區域經濟發展,成為推動經濟發展的新動力。
在產業轉型過程中,制造業是主體。制造業是立國之本、興國之器、強國之基,國家的工業化和現代化進程離不開制造業的快速發展。但是,我國制造業在快速發展的同時也積累了若干問題,比如資源利用效率低、質量效益不高等。因此,要使制造業更高質量的發展,就要積極促進制造業轉型升級。《中國制造2025》中指出,發展制造業要堅持創新驅動、質量為先、綠色發展、結構優化、人才為本。把可持續發展作為建設制造強國的重要著力點,加強節能環保技術、工藝、裝備的推廣應用,全面推行清潔生產。同時,建設制造業強國,要把結構調整作為關鍵環節,優化產業空間布局,培育一批具有核心競爭力的產業集群和企業群體[2]。所以,為了推動制造強國建設、持續推進經濟結構轉型升級,就要積極促進制造業產業集聚的發展,并且對產業集聚的研究不能只從經濟角度出發出發,要從經濟效益和環境效益的可持續發展角度出發。因此,從環境規制角度出發,研究環境規制對制造業產業集聚的影響十分具有必要性。
Copeland 和Taylor[3]根據產業區位理論,研究了經濟貿易自由化帶給環境的影響,研究結果表明在經濟自由化使各地區的貿易壁壘大大減少,在地區環境規制強度提升的情況下,污染密集型產業會轉移到環境規制相對較弱的發展中國家,最終結果是發達國家的環境污染狀況明顯得到改善,而發展中國家的環境污染越來越嚴重,發展中國家淪為“污染避難所”。Kheder[4]運用新經濟地理學模型分析環境規制對于企業選址的影響,發現法國在投資其他國家的同時也帶去了污染避難所效應。Smarzynska 和Wei[5]通過對微觀數據(主要地區轉型國家中的五百三十四個跨國公司)的研究分析,證實了“污染避難所”假說的存在。但國內學者對“污染避難所”的存在認識不同。趙細康[6]認為雖然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積極引進外商投資業(其中包含污染密集型產業),但這些產業的轉移主要不是為了規避原地區的環境規制。陳紅蕾[7]認為環境規制強度并不會直接影響FDI 的區位選擇,即證明沒有存在“污染避難所”。但何雄浪[8]認為環境污染狀況必然會影響資本生產部門的生產成本,產業的集聚力會隨著生產部門的流動而發生變化。魏瑋等[9]通過實證研究表明西部地區的新建企業會更傾向于在環境規制較弱的地區選址。成艾華[10]也認為在我國產業轉移的進程中,東部和中部大部分省份成為污染凈轉出區,西部大部分地區成本污染凈轉入區,所以西部地區成為我國污染避難所。金曉雨[11]研究發現污染產業的轉移發生在東中西部區域之間和區域內部之間,其中區域內部的轉移是指不同省份之間轉移。田光輝等[12]通過研究發現高污染行業向環境規制弱的地區轉移的同時也會向創新能力高的地區轉移,即“污染避難所假說”與“波特假說”同時存在。
環境規制的強度必定會影響制造業企業的選址問題,但是我國制造業內部企業差異巨大。Wang 和Xie[13]從企業所有制角度出發,研究環境規制對不同所有制企業的選址影響。研究結果顯示,在面臨相同的環境規制強度時,私有制企業和合伙制企業的反應更為敏感,更容易受到環境規制的束縛。而國有企業因為與政府的關系具有較強的議價能力,對環境規制的反應不敏感。也有學者從生產要素角度劃分來探究環境規制對制造業集聚的影響。但是,企業所有制和生產率差異綜合體現為企業生產效率的差異。環境規制的實施會影響企業的生產效率。國外學者Robert[14]利用美國電力公司的數據,把環境規制作為企業成本函數的一個代理變量來測算企業的生產率,研究表明環境規制降低了企業的生產效率。Carrion[15]研究了美國企業的污染排放情況與企業的環保專利申請量的關系,研究表明,申請條件越嚴格,企業的環保創新能力越高,排放污染情況越小。Alpay[16]將美國的企業分為重污染行業和輕污染行業,選取食品制造業為代表,發現環境規制降低了食品制造行業的生產效率。沈能[17]則從行業的污染程度出發,研究環境規制對不同污染程度產業的生產效率的影響。研究結果表明環境規制對制造業的生產效率影響為正,對清潔行業的促進作用比非清潔行業的作用大。余東華和孫婷[18]通過雙層嵌套的Dixit-Stiglitz 模型得出環境規制會通過影像技術偏向性來影響企業技能溢價。黃慶華等[19]政府的減排政策對綠色全要素生產率的影響具有時效性,近期的環境政策能夠促進綠色全要素生產率的增長,隨著時間的推移,陳舊的環境政策則無法促進綠色全要素生產率的增長,還會加劇環境的污染問題。
綜上所述,環境規制會影響企業的生產率,而企業生產率也決定企業的盈利狀況甚至是選址決策。環境規制是否會通過影響企業最根本的生產效率來影響企業的生產經營決策。值得我們思考的是,在考慮企業生產率異質的條件下,環境規制是如何影響產業的選址決策?以往的研究比較片分散化。因此,本文基于“新”新經濟地理學的研究視角,即企業的生產率異質會影響企業的空間分布,研究環境規制通過作用于全要素生產率進而對制造業產業集聚的影響機制。在理論分析的基礎上,運用中介效應模型和面板門檻模型來驗證環境規制、全要素生產率與制造業產業集聚的內在機制,有助于深刻了解影響制造業產業集聚的影響因素,進而為區域政策的制定提供建議。
地區環境規制的實施會直接引起企業生產成本的增加,增加的這部分成本稱之為“環境成本”[20]。環境成本會影響企業的生產行為,這種生產行為可以從短期視角和長期視角來分析。
在短時間來看,環境成本的增加會直接降低企業的利潤率。為了維持恒定的利潤率水平,企業會將研發投入、管理培訓等方面的資金轉移到主要的生產投入中去。研發投入的降低會使企業減少技術創新活動,而技術創新活動正是企業全要素生產率提高的主要因素。有關環境規制的技術創新主要集中在清潔技術創新等方面,這類創新需要的專業素養更高,投資成本更大,在低利潤率的情況下,企業為保持盈利水平而減少研發投入。企業降低研發投入而引起的技術創新活動的減少會降低企業的全要素生產率。另外,環境規制的提升會使企業減少管理培訓等效益見效慢的活動,人力資本水平投入不高,會直接影響企業的員工的技術創造能力與創新機會,也會影響企業的整體運作效率,最終體現為江地區企業的全要素生產率的提高。
但從長期視角來看,企業為了追求長遠發展,并不能一味的減少企業在研發投入和管理培訓方面的資金。在面臨環境規制的情況下,環境成本的增加使企業會意識到自身發展的不足,企業會主動進行技術創新,改變生產要素投入比例,提高資源的利用效率,使企業提升清潔生產的能力,提高企業全要素生產率。再者,在社會大力倡導綠色消費的大背景下,消費者也更愿意去消費綠色健康產品,市場需求的增加也會促使企業進行綠色產品的研發活動。此外,隨著環境規制政策的發展,國家也出臺了許多環境補貼等促進企業技術創新的政策,良好的政策環境也會促使企業進行環境清潔技術研發,提升清潔生產的能力提升本企業產品的競爭力,最終提升企業的全要素生產率。

圖1 環境規制對全要素生產率的作用機理
假設H1:隨著環境規制的實施力度逐漸增強,全要素生產率會呈現先下降后上升趨勢。環境規制對全要素生產率存在“U”型影響。
環境規制會重塑地區生產要素稟賦。生產要素稟賦對企業的生產經營活動具有直接和間接的影響。在市場經濟環境下,企業會優先選擇在自然條件與自然資源良好且集中的地區分布,進而形成一定規模并且具有一定特色的專業化生產部門,促進產業形成地域分布的格局。環境規制通過重組地區生產要素稟賦來影響企業的轉移,進而影響產業集聚。對于自然資源來講,當一個地區的環境規制強度提升之后,企業為了適應地方發展要求,在進行生產活動時會改變自然資源生產要素的投入比例,以實現良好的環境效益和經濟效益。對于資本、勞動力等生產要素來講,由于各個地區的環境規制強度存在差異,環境規制必然會促進區域的生產要素流動,資本、勞動力會從環境規制強的地方流向環境規制相對較弱的地方,生產要素的流動也會引起企業的流動。環境規制會改變一個地區的生產要素結構。另外,對于新建企業來講,環境規制本身作為一項進入壁壘也會影響企業的選址決策,企業會基于自身因素選擇適度的環境規制地區來建廠生產。
環境規制也會提升企業生產成本。企業的本質是以營利為目的,當一個地區的環境規制強度提升后,企業必然會增加生產成本投入,這部分增加的成本稱之為“環境成本”。環境成本的增加會導致兩方面的結果。一方面,若存在一個其他條件大致相同但是環境規制比該地區弱的地區,環境規制強度弱意味著環境成本低,所以企業必然會轉移到環境規制強度弱的地區,這與“污染避難所假說”相一致。另一方面,在企業生產成本一定的情況下,由環境規制帶來的成本的增加必然會引起其他生產環節投入的減少。這種“擠出效應”會影響企業的產品生產,也會影響企業的科研投入和創新績效。如果技術引進和創新所帶來的利潤抵消不了環境成本,企業的生產成本增加,當成本的增加大于企業的利潤時,企業就會進行生產轉移。

圖2 環境規制影響產業集聚的作用機理
假設H2:地區環境規制會改變地區的生產要素結構稟賦和生產成本,進而影響企業生產經營決策,最終會影響企業的選址決策,重塑地區產業集聚狀況。
在“新”新經濟地理學之前,關于企業的選址研究都存在一個企業同質性假定的前提,這意味著企業的生產率不存在差異,企業的選址決策就與企業的生產率水平無關。但這與現實經濟情況存在很大差異,Richard Baldwin[21]在研究企業選址決策時考慮了企業的生產率異質,由生產率的變化而引起的企業的選擇行為變化成為研究的熱點。Baldwin 利用加入了企業異質性的FC 模型研究了一項政策是如何影響企業的地區分布。FC 模型的假設前提是存在一個兩地區(南部和北部)、兩個部門(農業和工業)、兩要素(資本和勞動)的地區。其中,資本是可流的、勞動力是不可流動的、但是對于一個企業來講,資本是固定成本,勞動力是可變成本。在兩地區出于均衡狀態時,核心地區企業的利潤:

外圍地區企業的利潤:

當核心地區的企業遷移到外圍地區時,取決于

其中α代表勞動力邊際成本,SE代表核心(北部)地區的消費支出份額,EW代表整個地區(南部和北部)的消費支出,KW代表整個地區的資本要素稟賦。σ代表任意兩種工業商品之間的替代彈性, 為自由交易成本。從式中可以看出,企業的利潤是勞動邊際成本的減函數,且對于一個企業來說,只要核心地區的市場份額超過一半SE>1/2,則該企業從外圍地區遷到核心地區會獲益,而且收益的大小會隨著企業生產率水平的提高而增多。這樣,高生產率的企業就會有更大的動機去遷移到核心地區。相反,核心地區的企業遷出則會虧損。即企業的選址存在空間選擇效應和分類效應,高生產效率的企業往往會向中心地區遷移,遷移最終結果使中心地區企業整體生產效率提高,吸引更多的高生產率企業進入,這種現象是空間選擇效應。在中心地區生產效率逐步提高的情況下,中心地區低生產效率的企業逐步外遷,這個過程稱為分類效應。
當一個地區的環境規制強度增強之后,企業都面臨著生產成本提升的壓力,在考慮企業生產率異質的前提下,企業投入相同的生產要素,一方面,生產率高的企業一方面可以生產和銷售更多,占有更大的市場份額,另一方面,生產率高的企業也有更大的動機和能力去進行技術改造和創新來適應環境規制的要求,從而獲得更高的收益。最終的結果是生產率高的企業獲得的利潤更高,能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取勝。所以,在企業生產率異質的前提下,環境規制會促進生產率高的企業向中心地區集聚,生產率異質性使企業進行了空間上的自我選擇。當環境規制促使企業生產率提高而引起高生產率的集聚時,中心地區的競爭逐漸激烈,致使中心地區低生產率的企業選擇轉移生產,甚至是退出市場。

圖3 環境規制、全要素生產率與制造業產業集聚的作用機理
假設H3:環境規制會通過影響企業全要素生產率來影響制造業的產業集聚狀況。具體來說,環境規制會通過提高全要素生產率來促使企業向中心地區分布,使地生產率企業往外圍地區分布,重塑行業產業集聚狀況。
1.中介效應模型。本文根據keney(2006)提出的中介傳導模型以及溫忠麟[22]等根據中介效應的一般檢驗方法,將全要素生產率作為中介變量,探討環境規制、全要素生產率以及制造業產業集聚三者的關系,設計模型如下:

其中,i代表年份,t代表時間,tfp代表全要素生產率,er代表環境規制,er2代表環境規制的平方項,agg代表制造業產業集聚程度,X表示一系列控制變量。其中,模型(1)、模型(2)、模型(3)分別對應本文的假設H1、假設H2 和假設H3。
2.面板門檻模型。本文利用面板門檻模型來檢驗環境規制是否對制造業產業集聚存在門檻效應,以環境規制作為門檻變量,全要素生產率設定為依賴變量。具體設定面板門檻模型如下:

其中,Υ表示門檻值水平。本文用F 值檢驗來判斷環境規制是否對制造業產業集聚存在門檻效應以及相應的門檻值。在通過500 次抽樣之后得到結果。如表1 所示,解釋變量環境規制(er)的單門檻檢驗值通過了顯著性檢驗,制造業產業集聚在10%的水平下通過了顯著性檢驗,環境規制對制造業產業集聚的門檻值為0.171。環境規制的雙門檻檢驗值沒有通過檢驗。這說明環境規制對制造業產業集聚存在著單門檻效應。

表1 環境規制與制造業產業集聚得到影響:門檻變量自抽樣檢驗
1.核心變量。制造業產業集聚(agg)。針對產業集聚的測算指標有很多,行業集中度、赫芬達爾-赫希曼指數、區位熵指數、空間基尼系數、EG 指數等等。每個指標所測算的方向和范圍都不相同。行業集中度是測量絕對集中度的指標,該指標測算簡單。區位熵指數是通過測算各產業部門在各地區的相對專業化程度來間接反映了區域間經濟聯系的結構和方向。EG 指數的測算對數據的要求更高,基于本文需求需要用到工業企業數據庫。鑒于到數據的可獲得性與文章需求,本文選取區位熵來測算制造業集聚程度。
環境規制(er)。關于環境規制強度的測度有兩種測量方法,第一種是單一指標測量法。比如,利用各種污染物的排放量或達標率(工業三廢排放量或達標率)、污染治理投資額、排污費、環境信訪等指標來衡量環境規制強度。此外,部分學者采用工業總產值、人均收入等與上述單一指標的比值來衡量環境規制強度。這類指標總體來說簡單,不具有很強的代表性,也無法真實表達環境規制強度。第二種綜合指標測量法。在綜合指標測量方面,學者們采取的方法也不盡相同。本文借鑒原毅軍、謝榮輝[23]對環境指標的構建的方法,采用政府污染治理支出、排污費、環境信訪和人口密度四個單項指標,運用熵權法來構建環境規制綜合指標。
全要素生產率(tfp)。基于新“新”經濟地理學的視角,本文測算企業異質性采用全要素生產率。目前,國內對全要素生產率的測算有7 種方法,指數法、數據包絡法、隨機前沿分析、普通最小二乘法、OP 方法、LP 方法和工具變量法,每種測算方法都有相應側重點。數據包絡法無需設定生產函數,效率被定義為產出的線性組合與投入的線性組合之比。基于本文研究目的,本文采用數據包絡方法測算制造業的全要素生產率。投入指標為勞動力(各行業年末平均就業人數)、資本(各行業固定資產投資凈額),產出指標為工業總產值。
2.控制變量。本文利用創新水平、人力資本水平、政府干預程度、交通狀況、對外開放程度、基礎設施上建設、市場需求、政府稅收政策、勞動成本和城鎮化來作為控制變量。具體變量介紹如下:

表2 變量的描述性統計
本文所研究數據時間跨度為2006-2016年,地域跨度為中國30 個省份和地區,因西藏、香港、澳門以及臺灣數據缺失,暫不列入研究范圍。所研究數據均來自《中國統計年鑒》、《中國工業經濟統計年鑒》、《中國環境統計年鑒》、《中國勞動統計年鑒》、《中國科技統計年鑒》等等。
本文采用LLC 檢驗方法來檢測所選數據變量,以防止存在非平穩時間序列引起的偽回歸問題[24]。檢驗結果如下表所示,所有變量都是平穩的,說明后續實證檢驗有效。

表3 LLC單位根檢驗
1.環境規制與全要素生產率。根據模型的設定,本實證依次在方程中加入控制變量,來避免因遺漏變量而引起的估計偏誤和內生性問題探究環境規制對全要素生產率的影響。具體結果如表4。
如表4 所示,本文在回歸的過程中依次加入五個控制變量。通過回歸結果可以看出,在依次加入控制變量的過程中,所有的模型均通過了顯著性檢驗,結果穩定。結果顯示,環境規制對全要素生產率呈現“U”型影響,這與前文的結論一致。在當前階段,環境規制對全要素生產率的影響為正,環境規制強度越大,全要素生產率越高。在控制變量中,地區科研經費的投入會促進全要素生產率的提高,科研經費的投入會直接促進地區科研水平的提高。地區高校在校生人數越多,說明地區的潛在創新能力越大,對全要素生產率有一定正向影響。政府干預水平對全要素生產率的影響為負,說明政府對經濟的干預程度越大,越不利于企業的全要素生產率的提高。良好的交通狀況能夠促進當地企業與外界的交流,也有利于人才流動,為當地的企業發展注入新活力,促進全要素生產率的提高。對外開放程度越高,地區全要素生產率越大。

表4 環境規制與區域全要素生產率回歸結果
2.環境規制與制造業產業集聚。其次,實證驗證環境規制與制造業產業集聚的關系。在模型1-5 中依次加入控制變量進行回歸,均采用固定效應模型。結果如表5。

表5 環境規制與制造業產業集聚回歸結果
如表5 所示,本節在回歸的過程中依次加入了基礎設施建設、對外開放程度、交通狀況、市場規模和科研投入水平五個控制變量。從回歸結果可以看出,在依次加入控制變量的過程中,所有的模型均通過了顯著性檢驗,結果穩定。結果顯示,在目前階段,環境規制對制造業產業集聚的影響為負,環境規制強度越大,越不利于本地區的制造業產業集聚。企業往往更傾向于環境規制強度弱的地方,“污染避難所”假說在我國當前是存在的,這與前面的假說一致。基礎設施建設和交通狀況對制造業產業集聚的影響為正。良好的基礎設施條件能夠為企業的發展提供生產環境,為人們提供優質的生活環境,會促使企業和人才的集聚。制造業產品的生產地與消費地往往存在著一定距離,良好的交通條件為原材料和產成品的運輸提供便利,在一定程度上能節約運輸成本,也會促進人才的流動。對外開放程度越高,越有利于制造業產業集聚。開放的市場環境大大提升了本地的市場活力,在吸引外資、借鑒國外先進經驗和商業交流方面吸引著企業的選址落戶。科研水平的提高也促使產業集聚,制造業的發展離不開技術的支持,地區的科研水平投入力度大,創新氛圍高,越容易形成良好的創新外部環境,企業越傾向集聚于此。
3.環境規制、地區全要素生產率與制造業產業集聚。根據模型(3),在方程中逐漸加入控制變量,檢驗環境規制、區域全要素生產率與制造業產業集聚的內在關系,回歸結果如表6。

表6 環境規制、地區全要素生產率與制造業產業集聚的回歸結果
如表6 所示,全要素生產率、環境規制都通過了顯著性檢驗,五個控制變量的回歸結果也顯示顯著。根據中介效應的原理,若是在解釋變量對被解釋變量影響顯著的基礎上,若被解釋變量對中介變量的影響顯著,且在原模型加入中介變量后被解釋變量與中介變量均顯著,則中介變量起部分中介作用。若被解釋變量不顯著而中介變量顯著,則中介變量起完全中介作用。本文結果顯示,回歸方程加入全要素生產率之后,環境規制和全要素生產率在對制造業產業集聚的影響在5%的水平上顯著,說明全要素生產率在環境規制對制造業產業集聚的過程中起到部分中介作用。當一個地區的環境規制強度加強之后,在環境規制的刺激下,部分企業利用自身優勢進行生產技術創新,提高企業生產率,在一段時間內,當技術創新的成本小于企業的轉移成本之后,企業就不會進行轉移。相反,當企業的創新成本大于企業的轉移成本之后,企業會進行轉移,重塑地區的制造業產業集聚狀況。環境規制通過作用于全要素生產率來影響產業集聚狀況。在控制變量中,對外開放狀況、交通狀況和市場需求會促進地區制造業產業集聚,勞動力成本和政府稅收政策對制造業產業集聚的影響是相反的。
根據上文的環境規制門檻值測算結果,本文將環境規制劃分為兩個區間,區間一為er≤0.171,區間二為er>0.171。重點分析在不同的區間內,環境規制通過對全要素生產率對制造業產業集聚的影響。表7 給出了不同的門檻之內的回歸結果。

表7 門檻回歸結果
從表7 中可以看出,當er≤0.171 時,即環境規制強度較小時,環境規制對制造業產業集聚具有負向影響。地區環境規制每提高10%,地區制造業的集聚程度就下降8%。在這個區間內,環境規制強度提高之后,基于“遵循成本假說”,環境規制強度的增強會擠占創新投入,抑制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提高,最終會使發達地區生產效率低的企業從發達地區轉移至欠發達地區,企業通過分類效應重新選址,影響了區域產業的集聚狀況。這個區間處于典型的“污染避難所假說”階段。由上文的分析可知,中國目前尚處在這一階段。當一個地區的環境規制強提高,部分企業在因環境成本的提升而減少科研活動的投入,生產率的下降促使企業遵循分類效應去退出競爭激烈的中心市場,與機理分析相符。
當地區環境規制強度超過某一固定值,即er>0.171 時,環境規制對產業集聚的影響為正。即地區環境規制每提高10%,制造業的產業集聚狀況就會提高5.93%。在環境規制超過這個強度值后,環境規制的提升會刺激企業進行技術革新,技術革新帶來生產效率的提高,因為空間選擇效應,欠發達地區的高生產率企業會逐漸向較為發達的地區轉移,企業進行選址決策,影響地區的產業集聚狀況。由此可知,環境規制對制造業產業集聚程度的影響與環境規制的強度有關,環境規制的實施必須跨過一定階段之后,環境規制才能夠促進制造業產業集聚。
綜上分析,環境規制不僅直接影響地區制造業的產業集聚狀況,也會通過影響全要素生產率來影響地區產業集聚狀況,說明全要素生產率是環境規制影響制造業產業集聚的中介變量。此外,環境規制也是全要素生產率影響制造業產業集聚的門檻變量。當環境規制的強度小于門檻值時,環境規制與制造業產業集聚為負向關系。當環境規制的強度大于門檻值時,環境規制與制造業產業集聚的為正向關系。
本文通過構建中介效應模型分析了環境規制、全要素生產率與制造業產業集聚的關系,并且通過面板門檻模型分析環境規制對制造業產業集聚是否存在門檻效應。結果顯示:
(1)環境規制對全要素生產率的影響存在階段性特征。在環境規制強度較弱的時期,環境規制對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影響為負。在這一階段,企業遵循成本原理,環境成本的提高擠出企業的技術創新投入和員工管理培訓投入,最終結果就是降低企業的全要素生產率。隨著環境規制的強度增大,企業面臨的環境成本也越大,出于長遠發展的需要,環境規制會迫使企業進行技術革新改造,增強企業清潔生產能力。且市場對于綠色產品的需求和國家有關綠色生產技術的補貼也為企業的創新投入提供動力。科研投入的增加最終會提高企業的全要素生產率。因此,環境規制對全要素生產率的影響存在階段性特征,先抑制后促進。(2)當前階段,“污染避難所”假說在中國依然存在。環境規制會重塑地區生產要素稟賦和提升企業生產成本來影響企業的生產決策。在我國當前階段,環境規制對制造業產業集聚的影響為負,說明“污染避難所”假說在中國依然存在。(3)全要素生產率在環境規制影響制造業產業集聚過程中發揮中介效應。環境規制會通過影響全要素生產率來影響制造業的產業集聚。通過中介效應模型分析和面板門檻模型分析,表明環境規制對制造業產業集聚存在門檻效應,隨著環境規制強度的提升,制造業產業集聚狀況最終會呈現上升趨勢。在我國當前階段,環境規制通過作用于全要素生產率來對制造業產業集聚的影響為負,說明我國環境規制的實施還有很大空間,可以適當加大環境規制強度來促進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提升。
從本文的結論中得到如下啟示:(1)加大環境規制實施力度。粗放型的經濟發展方式已經造成了不可逆轉的環境惡化問題。十八大以來,政府對環境問題的重視已經得到初步成效,所以環境規制必須繼續執行下去,并且掌握好環境規制實施的力度和速度。研究表明環境規制對全要素生產率產生“U”型影響,所以繼續加大環境規制實施力度,利用環境規制去倒逼企業進行綠色技術革新。從國家層面來講,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提高,有助于優化制造業的生產布局。從企業層面來講,環境規制的實施能促使企業進行技術革新,提升企業的生產效率,整體上提升企業的競爭力。生產率提高促使企業向更中心(發達)的地區轉移,使中心地區生產率低的企業轉移出中心地區甚至是退出市場,優化產業布局的同時也提升了整個行業的發展水平。(2)注重營造良好的創新環境。地區全要素生產率在環境規制影響制造業產業集聚的過程中發揮著重要的中介作用,為了促進制造業產業集聚與產業升級,就要注重提升企業的生產效率。國家要營造良好的創新環境,政府要在制定環境規制政策的過程中注重恩威并施,一方面加大環境污染懲罰力度,更重要的一方面是注重頒布促進企業綠色生產技術革新的補貼條例,鼓勵企業積極進行技術革新,從根本上改善企業的污染排放情況。從企業層面來講,當地區環境規制強度提升之后,企業在保持利潤率的同時也要關注國內外先進環保技術的發展情況,積極引進新的生產技術將來降低單位能耗和環境污染情況,使企業實現長遠的發展。(3)打破地方保護的政府觀念。由環境規制引起的制造業企業轉移與地方政府的政策存在很大關系,我國特殊的制度和激勵機制,經濟上中央給予地方一定的自由度,政治上地方官員的晉升升遷由中央政府決定[25]。通常中央考核地方官員的標準以GDP 為主,即將地方官員的政治升遷與當地經濟增長績效相掛鉤。在生態環境日益嚴重的情況下,地方政府為了吸引外來投資往往會降低本地區的環境標準。因此,中央政府應做好地方政府之間的協調工作,并且把地方政府的政績考核與生態環境標準結合起來,采用科學的評價標準體系,做好各地區的發展規劃,促進社會的可持續發展。
(致謝:本文特別致謝太原科技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產業經濟學專業白永霞對本文所作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