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老實人

汐子

兒子生性像他的祖父，是個行不由徑的老實人。前幾日我還問他，作為男孩子，從來沒打過架，遺憾不？他說，沒什么可遺憾的。

一直以來，凡是認識我們家族的人，都知道家里有個聽話，不惹事，不用大人操心的兒子。有些孩子經(jīng)常打架，家長也都紛紛參戰(zhàn)，互相廝打，謾罵。要是誰欺負我兒子，被我看到，我就追著打，逮誰打誰。竟沒有一位家長前來找我理論，因為大家都知道我兒子太老實，肯定是別人在欺負他，他永遠也不會欺負別人。

可是，他真的像大家認為的那樣的老實嗎？

學齡前。新樓三門就搬進來兩戶，另一戶是三樓的王老師，著急結(jié)婚。結(jié)婚當日，兒子上樓時，發(fā)現(xiàn)就他家門上貼的花花綠綠的，好奇急了，抓了一把裝修用的砂石，敲了敲門，在新郎開門的一剎那，往屋里揚去，轉(zhuǎn)爾逃之。反復幾次后，新郎詐開，兒子被逮住，扭送到我家。我們夫妻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么老實聽話的孩子怎么有膽量干這事？道歉后。我教育兒子，你可不能耽擱人家生小弟弟啊，往人家揚沙石，不禮貌，不是好孩子行為。可他爸爸卻笑著說，兒子沒事，爸爸小時候就經(jīng)常用彈弓子去團結(jié)路打路燈泡，去勝利公園打得狼嗷嗷叫，打得鶴一頭栽在池子里……

剛上小學一年級，百科全書都學過了。寒假時，每晚都和院里一幫老師的孩子去體育館里玩耍。瘋夠了，便竄到他爸爸教研室里面，看到墻上張貼的學校各領(lǐng)導和老師的家庭分機電話號碼，就開始了惡作劇。開始，打到紀檢書記唐少奇家里，說，喂，您好。你是劉少奇同志嗎？接著又打到一位叫譚松齡老師家里，說，喂，你好。你是蒲松齡嗎，還在寫《聊齋》嗎……這些被“騷擾”者們每日都互相詢問，沒有人能猜到兒子身上。

開學后。他爸爸被教研室主任叫住，說，于老師，你看看。這些老師的電話后面都寫些什么？他爸爸扒墻上仔細看看，每一個姓名和電話后面都按姓氏分別寫上：黃皮子、鐵棍子、曹老臭、鄭高麗等等。主任說，是你兒子干的吧？他爸爸說，不會吧。主任說，怎么不是你兒子，30來個人都起些外號。就你的名字后面寫個“于好人”，不是他是誰！

中學和高中時，發(fā)現(xiàn)他去網(wǎng)吧打游戲，抓了幾次。從此，加大力度監(jiān)管他學習，倒是沒發(fā)現(xiàn)他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

大學畢業(yè)。在南京工作2年后，兒子回到長春快半年了，他所在的外企也不把他的檔案和五險四金郵寄過來。他也找了不少南京的同學去外企溝通，始終沒有結(jié)果。這邊各種基金也續(xù)接不上。于是，我給當時的江蘇省委書記和南京社保局局長寫信反映情況。大概十天左右，南京社保局來電說正在和外企溝通，外企人事部門給我打了幾次電話，說這幾天特快專遞給我郵寄過來。接到兒子只有幾片紙的散裝檔案后，看到我當時給他填報的高考志愿書，除了第一志愿外，他竟然全部都改了，第三志愿全部刪除。這太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因為前一年“非典”，不能參考那年的分數(shù)線，我就利用半年多的時間，把理工科高校三年來的分數(shù)線和各校各系的級差都背了下來，并請教了他各科老師才艱難做出的報考志愿，他改的只有光禿禿的2個志愿。要是第一個考不上，基本全軍覆沒。

從那以后，我重新對他進行了定義。

果不出所然，無論他的工作、學習、生活等，凡是他人生重大事件或轉(zhuǎn)折，他表面都前倨后恭的答應我們，但有著自己堅守的底線，有著自己努力爭取和誓死捍衛(wèi)的東西。

人說，知子莫如父，可我們夫妻兩到現(xiàn)在也對他知之甚少。搞不清所謂的公知公認的老實和性格醇和到底如何去分辨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