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約翰·鄧恩詩歌“陌生化”技巧的妙用

張赫桐

內容摘要：約翰·鄧恩，17世紀英國玄學詩人，人們對他評價褒貶不一，很有爭議。獨特新穎的意象和奇喻的大量使用使得他的作品有時晦澀難懂，但仔細分析后就會理解其中深刻的內涵。本文試用陌生化理論，以《跳蚤》、《別離辭：莫傷悲》為例，領略鄧恩詩歌中陌生化技巧的妙用。

關鍵詞：約翰·鄧恩 意象 陌生化

約翰·鄧恩是十六世紀末到十七世紀初英國最著名的詩人之一。他的詩歌題材豐富多樣，其中最為有名的是他的愛情詩。他的愛情詩的主題與他自身的經歷有關。同時，他對女性的態度是矛盾的。一方面，他對女性持嘲諷的態度，認為忠貞又美麗的女性是不存在的。鄧恩年輕時家境優越，放蕩不羈，十分風流，經常關顧妓院等娛樂場所，所以對女性總是持有一種懷疑的態度，不相信世界上有真正愛情的存在。在《跳蚤》中，通過“跳蚤”這個意象，奉勸女子放下貞操及時行樂，這既體現了詩人那個時期對女子輕視的態度，也反映了文藝復興時期享樂主義盛行的社會狀況。另一方面，在與愛人共同經歷了一些磨難，彼此仍不離不棄之后，詩人又對愛情有了新的認識，世間美好忠貞的愛情，對女性的態度也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轉而尊重女性。他認為真正的愛情是肉體之愛和精神之愛的和諧統一。在《別離辭：莫傷悲》中，他借用“圓規”這一意象，描繪了彼此相依的圓滿愛情。

20世紀俄國形式主義評論家什克洛夫斯基在《作為技巧的藝術》中提到：“藝術的技巧就是使對象陌生化，使形式變得困難，增加感受的難度和時間長度，因為感覺過程本身就是審美目的，它必須延長?！笔聦嵣?，陌生化的藝術手法強調一個“反”字，反其道而行。通過把人們熟悉的事物進行加工，使讀者產生陌生感，從而打破讀者傳統的思維定勢，延長了讀者的審美時間，激發了讀者的探索精神，給讀者帶去新鮮感和刺激。國內外學者們有從女性主義出發，探尋鄧恩女性觀的，也有對鄧恩與其他作家進行比較研究的，還有研究鄧恩詩歌中玄學奇喻的。本文將運用陌生化理論，以鄧恩的詩歌《跳蚤》、《別離辭：莫傷悲》為例，從意象、語言、主題這三個方面入手，研究其陌生化技巧的妙用。

1.《跳蚤》“陌生化”技巧的妙用

1.1意象的陌生化妙用

詩人們常以“蝴蝶”、“鴛鴦”、“玫瑰”來象征愛情，而鄧恩選擇了“跳蚤”這一出人意料的意象，使其成為這首詩歌的主角之一。，而跳蚤，是個無法使人對其產生好感的生物，它所反映了鄧恩所處年代衛生糟糕的狀況，怎能與美好的愛情相提并論呢？然而只要你讀完全詩，你就會發現詩人對這一意象的選擇是獨具匠心的?！短椤访鑼懙氖悄兄魅斯蚺魅斯髳蹠r的場景。詩人借用“跳蚤將兩人的血融為一體”暗示女子，兩人生命早已交織在一起，實現了肉體的結合。隨后，“跳蚤大腹便便”暗示二人孕育了新生命，借用“跳蚤敢于在婚前盡情享受”說服女子擺脫傳統觀念的束縛，放下貞操，勇敢地接受男子的愛。然而女子并未受到任何觸動，想要拍死跳蚤。這時，男主人公為阻止女主人公將跳蚤的身體比作二人的婚床、婚姻的殿堂。此時這只跳蚤的體內有跳蚤本身，有男主人公，有女主人公，構成了基督教的“三位一體”，使他們的生命神圣化。殺死跳蚤便是對上帝的不敬。男子縝密的邏輯使女子陷入思考，然而女子還是殺死了這只跳蚤。

1.2語言的陌生化妙用

大眾語言的使用是《跳蚤》語言陌生化技巧的體現。詩人用通俗淺顯的語言，使讀者很容易理解他的創作意圖，用平實的語言表達了深刻的道理。鄧恩摒棄了伊麗莎白時期的華麗文風，拒絕使用華麗的辭藻，用樸素的語言，達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此外，詩中出現了許多宗教語言，如“confess”（懺悔），“sin”（罪惡），“sacrilege”（褻瀆神靈）等，用大眾所熟知的語言，既體現了鄧恩對愛情的獨到見解并賦予愛情神圣的內涵，又體現了宗教對于鄧恩的影響。

戲劇性獨白是《跳蚤》語言陌生化技巧的又一重要體現。細讀《跳蚤》，讀者便會有種置身于一場戲劇之中的感覺。作者鮮于對劇中人物做細致地描繪，你不知道主人公的年齡、相貌，只有簡單的關于性別的描述。這場劇有三個主人公：男主人公（說話者）、女主人公（聽者）還有一只“跳蚤”。在我們的眼前將呈現這樣一幅場景：男主人公、女主人公、“懷孕的跳蚤”同時登場，女主人公欲拍死跳蚤，男主人公極力阻止，女主人公仍未放下殺念終將跳蚤拍死。男主人公仍試圖勸說，女主人公有些后悔，男主人公認為女子虛偽，最后離場。鄧恩是莎士比亞戲劇的追隨者，從中吸取了養分，并采用了喬叟創造的“戲劇獨白”的形式。詩中采用第一人稱敘事，女主人公雖然全程沒有發聲，但讀者可以感受到她的答案，由此達到了戲劇化的藝術效果。

1.3主題的陌生化技巧妙用

《跳蚤》屬于鄧恩早期的作品，由于早年常常出沒于妓院、劇場，所以對于女性的態度充滿譏諷、懷疑。傳統觀念認為男女在婚前發生關系是一件羞恥的事情。鄧恩對主題進行了陌生化處理，他借用對跳蚤敢于在婚前盡情享受的贊美，奉勸女性放下貞操，及時行樂，這個主題大膽新穎與傳統詩歌主題背道而馳，引起了讀者的思考。

2.《別離辭：莫傷悲》“陌生化”技巧的妙用

2.1意象的陌生化技巧妙用

“圓”在鄧恩作品中反復使用，是他對宇宙空間認識的體現，而此時的宇宙融入了他對愛情的深刻理解。在《跳蚤》中，鄧恩選取“圓規”作為他表達愛情的工具。圓規本是數學和制圖里用來繪制圓或弧的工具，鄧恩卻充分利用圓規的特點，將圓規兩腳比作夫妻二人。起初我們會覺得二者毫無關聯，細細體會之后不由得發出由衷的感嘆：這一意象運用的實在是妙。妻子是圓規的支腳（圓心），丈夫是圍繞其旋轉的圓規支腿（圓周腳），丈夫總會圍繞圓心旋轉，只要妻子有一顆堅定的心，不管走多遠，圓心永遠牽掛著圓周腳。在圓心堅定的守候下，圓周腳也定會畫出一個完美的圓圈。以此想表現夫妻二人彼此依靠，永不分離的圓滿愛情。

2.2語言的陌生化技巧妙用

《別離辭：莫傷悲》中大量口語體的表達使讀者更能體會到詩人與妻子真摯的感情。該詩以談話的方式進行，實為一種浪漫。詩人想要通過此詩告訴妻子：我們之間的愛是神圣的，世俗之人難以理解，只有彼此能懂。世俗之人遇到離別會非常難過，但也僅僅是感官之痛，而我們的愛更為純凈，我們同甘苦共患難，我們的愛超越了肉體之愛。雖然我出門在外，但距離并不能阻擋我們的愛，我會一直牽掛著你。你只需坐定中央，堅定不移，我們的愛就注定圓滿。當圓規畫滿一周，起點變成終點，便意味著愛情的圓滿。

2.3主題的陌生化技巧妙用

《別離辭：莫傷悲》創作于他整個創作生涯的第二個階段，在這一時期，他相信世界上有忠貞愛情的存在。在經歷了諸多坎坷之后，妻子仍然對他不離不棄，詩人想將他與妻子的愛情與世俗之人的愛情作對比，表達他和妻子之間的愛情是肉體之愛和精神之愛的統一，是更為純凈的愛。與傳統離別詩不同，該詩沒有分離帶來的悲傷情緒，在主題上進行了陌生化處理。詩人借用“圓規”巧妙化解了離別時的傷感，表達了對堅定愛情和永恒的愛的贊美，顛覆了人們對于離別詩的認識：人們常會認為離別注定是悲傷的，更何況是兩個如此相愛之人的分離，這種“新”的離別詩吸引了讀者的關注與思考。

3.結語

不同的創作時期鄧恩對待愛情的態度是不一樣的，但每當我們欣賞他的詩歌時都會對他所使用的陌生化技巧感到震撼，他在很多方面顛覆了傳統的詩歌形式。在意象的選取、語言表達、主題呈現方面均體現出與其他詩歌不同的特點。意想不到的意象乍一看會覺得荒誕不經，仔細體會后卻發現很有道理，給讀者留下充分的想象空間。簡樸的語言使讀者更容易理解并與詩人產生情感共鳴。別具一格的主題更能引起讀者的思考。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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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遼寧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