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花失蹤記

周銳

方果子問瓜哥：“今天你怎么心事重重的？”

瓜哥沉痛地說：“我們家出大事了。”

“你家的誰那個了？”

“沒有誰那個，是王小花不見了。”

方果子一愣，王小花跟他有關系，這個名字是他起的。

兩年前，東新橋小學跟南方山區(qū)的一所學校搞結(jié)對活動，來了一批來自農(nóng)村的孩子，方果子班里也分到一個，她叫王大花。王大花最喜歡瓜哥了，因為瓜哥高大、老實，肯照顧人。幾天后，王大花要回去了，臨走前送給瓜哥一件禮物。

那是一個蛋，跟鵝蛋差不多大，蛋殼上有花紋。

王大花問瓜哥：“好看嗎？”

瓜哥說：“好看。”

王大花說：“這是我姐姐去采蘑菇時，在山上撿到的。她覺得挺漂亮的，就帶回家了。咱們家窮，沒什么好東西，我就把這個送給你吧。”

這時，博學多才的鐘亦豪湊過來，他把蛋端詳一番，說：“蛋上有花紋，像鵪鶉蛋，但比鵪鶉蛋大，應該也是一個鳥蛋吧。”

告別了王大花，瓜哥把蛋帶回家。

第二天上課，瓜哥遲到了。六老師講課時，見瓜哥眼睛盯著課桌里，就走過來察看。

瓜哥玩得很專心，沒發(fā)覺老師已經(jīng)走近。

六老師挺好奇，什么玩意兒如此吸引瓜哥？她就把手伸進課桌，取出一個蛋。這蛋已有小小的破口，拿著蛋能感覺到蛋里的拱動。

六老師生氣地問瓜哥：“你上課玩這個，要不要沒收？”

瓜哥小聲說：“最好不要沒收。”

“為什么？”

“因為……”

“什么呀？”

“您看一看就知道了。”

六老師就湊近蛋的破口朝里看……

緊接著六老師驚天動地地大叫了一聲，將手一松。

瓜哥眼疾手快地把蛋接住。

鐘亦豪湊過來看了看，說：“哦，是個蛇蛋。”

方果子說：“昨天你說是鳥蛋的。”

鐘亦豪毫不羞愧地說：“此一時彼一時也。你看，小蛇用乳牙給自己開了個窗子，但它還會在殼里住個一天半天，直到長好它最初的鱗甲。”

六老師同意不沒收蛇蛋了，但她也要瓜哥保證，今后別再讓她看見這種可怕的東西。

就在那一天，小蛇有了名字。方果子說：“它是王大花送來的，就叫它王小花吧。”

瓜哥讓王小花住在一個鐵箱子里。

當王小花只有一根筷子那樣長時，給它喂點兒碎肉就行了。但它的胃口越來越大。

王小花第一次蛻下皮后，方果子和鐘亦豪又去看望它。它遍身金環(huán)，脊背上的黑色亮得像綢緞。

鐘亦豪說：“我查過了，這不是一般的蛇，它叫‘金花蟒，是緬甸蟒的一個變種。”

“蟒啊？”瓜哥大吃一驚，“它會長到多長？”

“七八米吧。”

“這樣的大家伙，我家怎么養(yǎng)得起？”

方果子說：“可以抓老鼠給它吃。”

瓜哥就用捕鼠籠子抓老鼠。

王小花可以一周才吃一頓，但它一頓要吃十幾只老鼠。如果吃不飽，它會爬出鐵箱子，用頭去敲瓜哥臥室的門。

瓜哥很難滿足王小花，只好去求同學們幫忙。他提著瓜爸用鐵絲編的許多捕鼠籠子，給男同學一人發(fā)一個，請他們?yōu)橥跣』ň枥鲜蟆?/p>

同學們就從四面八方抓來老鼠供王小花享用。

可是方果子住的小區(qū)里野貓較多，很難見到老鼠。

休息日他就跟著老方去郊外。老方扛著幾根釣魚竿，方果子提著幾個捕鼠籠。老方釣魚，方果子“釣”老鼠。

又過了些日子，瓜哥告訴同學們：不用抓老鼠了。

“怎么回事？”孔伯定問，“是不是王小花死了？”

“不是，”瓜哥說，“王小花自力更生了。”

有一天晚上全家看電視時，竟不見王小花趴在茶幾上。

“咦？”瓜媽說，“《舌尖上的中國》是王小花喜歡看的呀。”

瓜哥把整個屋子細細搜尋了一遍，不見蛇的蹤影。

瓜爸發(fā)現(xiàn)窗子開了半扇：“會不會跑了？”

雖在高樓之上，但窗外有大樹婆娑。

瓜媽說：“雖然蟒蛇無毒，王小花也很溫馴，但三四米長的大蛇也會把人嚇壞的。”

瓜爸說：“得把它找回來。”

于是，一家人趕緊下樓。

他們一邊尋找，一邊還得不時地回答散步的鄰居們。

人家問：“在找什么值錢的東西？”

他們就說：“不是值錢不值錢的問題，找到就放心了。”

可是，只聞暗處傳來“吱吱”聲，王小花始終不露痕跡。

一家人找遍小區(qū)，無功而返。

回到房間，卻見王小花趴在茶幾上，它在看電視。

瓜哥說：“它在看《中國好聲音》。”

瓜媽說：“它的肚子鼓鼓的。”

這以后，王小花整整一個月沒再吃東西。

對這件事情，方果子評論道：“瓜哥那小區(qū)臟、亂、差，老鼠多，王小花不怕餓，只怕?lián)巍２贿^時間長了，老鼠也會被吃絕吧。”

鐘亦豪說：“老鼠的繁殖力極強，但它們會根據(jù)食物量控制生育。反過來，如果它們被王小花吃掉很多，造成食物過剩了，就會加倍繁殖，這樣王小花就不愁沒吃的了。”

兩年后的今天，王小花被老鼠們養(yǎng)得肥肥壯壯又長長的，可怎么又失蹤了呢？

方果子問：“它什么時候不見的？”

瓜哥說：“昨天晚上。”

“昨晚你們開過窗沒有？”

“開了。因為王小花前天晚上剛出去覓過食，吃得飽飽的。我們以為一個月內(nèi)它不會再出去了。”

“那么，”方果子也擔起心來，“你們找過它沒有？”

“怎么會不找？”瓜哥說，“如果它是吃老鼠去了，那就不用找，它自己會回來的。可是昨天很晚都不見它，我們就急了。屋里和外面都找過了，怎么也找不到，我們不得不請警察幫忙了。可是警察一出動，事情就鬧大了，很快整個小區(qū)都知道有條蟒蛇逃出來了，簡直是人心——什么？”

“人心惶惶。”

這時，吳佳娜來問瓜哥：“你住的地方是叫芳香小區(qū)吧？”

瓜哥說：“是啊，怎么啦？”

吳佳娜打開手機：“你看，有網(wǎng)友把蟒蛇逃走的消息發(fā)到了網(wǎng)上，現(xiàn)在不止是芳香小區(qū)人心惶惶了。”

葉盈盈立刻慌了：“那我回家怎么辦？不知道蛇會在哪條路上攔截我。”

方果子說：“你不用緊張，你家住城西，芳香小區(qū)在城東。”

“可是，”葉盈盈仍然盈盈欲泣，“沒有規(guī)定城東的蛇不能到城西來呀。”

孔伯定替自己壯膽：“我給王小花捐過老鼠，它應該不會難為我吧？”

放學后，方果子和鐘亦豪陪瓜哥回家。

來到芳香小區(qū)，已不見大媽們把孩子抱出來戲耍，上班族也像過景陽岡一樣，三五成群，手持棍棒。

進了瓜哥家，三人正要再分析一下王小花出逃的動機，方果子忽然覺得屁股不對勁。

準確地說，是屁股下面不對勁。

屁股下面的沙發(fā)里似乎有動靜。

方果子問瓜哥：“沙發(fā)下面有沒有找過？”

瓜哥說：“整個沙發(fā)都拖出來看過，王小花沒在下面。”

方果子將沙發(fā)審視須臾，然后說：“把它翻過來。”

三人合力將沙發(fā)翻過來，便見底部赫然一洞。

瓜哥嘟噥：“怎么會有洞？”說完就伸手進去摸……

王小花果然在里面！

鐘亦豪說：“它是吃飽了找了個慢慢消化的地方。再說天漸漸涼了，蛇也需要一個暖和的窩好進入冬眠。”

瓜哥高興地說：“我這就告訴警察，蛇找到了，它沒逃走。我還要告訴葉盈盈，明天她爸爸不用請假陪她上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