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檔案文獻看財政經濟部的歸屬問題

王興圣

2000年6月由丁星同志主編的《新四軍戰史》出版，書中寫道：“新四軍重建軍部后，考慮到根據地沒有統一的政權機構，特地設立了財政經濟部，兼管部隊和地方的經濟工作?！?根據我接觸的史料，我認為財政經濟部隸屬于蘇北行政委員會，而不屬于新四軍軍部。我曾寫信給丁星同志進行商討，也曾向有關當事人和專家進行過咨詢。

丁星同志針對我的看法，于2010年寫了兩篇文章，一篇是《新四軍財政經濟部考》（刊于《鐵軍》2010年第8期），一篇是《親歷者談新四軍財政經濟部》（刊于《鐵軍》2010年第12期）。以當事人的回憶，認定財政經濟部開始時是屬于蘇北行政委員會，1941年初財政經濟部調往鹽城，鹽城新軍部成立后，便成為新四軍軍部財政經濟部了。

我以前未能看到《鐵軍》雜志，最近從網上拜讀了丁星同志上述的兩篇文章，雖言之有理，但總覺得缺乏文獻依據。因此，我認為財政經濟部的歸屬問題，仍有進一步探討的必要。

如丁星說：新四軍在鹽城重建軍部后，需要有一個“直接領導一些統管華中各根據地的金融、稅務、征糧機構”，所以“在新四軍軍部設立財政經濟部”?？陀^需要是一回事，有沒有在軍部設立這個機構又是另一回事。財政經濟部從來也沒有、也不可能擔負起整個新四軍和華中各抗日根據地的金融、稅務、征糧等統管任務。財政經濟部部長朱毅夫人陶濤1994年10月說：“財政經濟部當時歸軍部管，老頭子在世時，對五師編史人員講，財政經濟部當時只管軍部和一師活動地區，其它地區不管。財政經濟部不屬軍部序列，但歸軍部管。”我認為這個說法是客觀的、可信的。

丁星說：“新四軍財政經濟部是以蘇北臨時行政委員會財經處為基礎成立的?！钡禁}城后“改稱財政經濟部。”這里有個問題，1940年11月，蘇北臨時行政委員會成立時，是成立的財政經濟處，還是財政經濟部？朱毅是處長還是部長？1994年10月李人俊說：“當時的財政經濟部是叫蘇北行政委員會財政經濟部”，“在鹽城的財政經濟部也是叫蘇北行政委員會財政經濟部”，而不是財經處。《賴傳珠日記》1941年1月3日記載：“去電將財政經濟部調鹽城來?！闭{鹽城以前就稱財政經濟部，而不稱財經處，也就不存在改稱的問題。調鹽城以前財政經濟部部長朱毅，調鹽城后財政經濟部部長仍是朱毅，只是駐地變了，怎么能說財政經濟部“是在蘇北行政委員會財經處為基礎成立的”呢？

丁星說：新四軍重建軍部后，財政經濟部“成為新四軍軍部的一個部門?！边@個結論要有文獻根據。如果財政經濟部是新四軍軍部的一個部門，應該在軍部序列中反映出來。但在上世紀60年代初原南京軍區編印的《新四軍抗日戰爭戰史》，這是許多新四軍老領導親自參與編寫的一部戰史，其中沒有提到軍部有財政經濟部。原南京軍區政治部編研室1992年編的《新四軍組織發展實錄》中，也沒有提到軍部有財政經濟部。鹽城新軍部的檔案資料保存完好，當年的工作報告和工作總結，從沒提到軍部財政經濟部的機構，也未見到軍部財政經濟部部長朱毅的任命。直到上世紀末原南京軍區編寫《新四軍戰史》時，根據新四軍一些老戰士建議，才增寫了軍部財政經濟部的內容。但尚未查到文獻依據。

1940年12月至1941年7月以前的《江淮日報》上，到是多次見到“蘇北行政委員會財政經濟部”的稱謂，但從未見過“新四軍財政經濟部”的說法。1941年6月11日，《江淮日報》報道江淮銀行蘇中分行即將開業的消息中，有“聞該行行長系蘇北財政經濟部副部長李人俊氏兼任之?！边@說明李人俊不是新四軍財政經濟部副部長，財政經濟部不屬新四軍軍部，而屬蘇北行政委員會。

1941年5月9日《江淮日報》刊登“蘇北行政委員會財政經濟部干部訓練隊招考”廣告：“一、宗旨：為培訓抗戰建國之財政干部。二、名額：200名。三、資格：初中以上之程度或同等學歷，思想純正無不良嗜好之男女青年。四、年齡：18歲以上28歲以下者。五、考試：隨到隨考，分口試及常識，如有政府及各團體之介紹信可免試當即隨時編隊受訓。六、報名及考試日期：即日起，到額滿止。七、訓練時間：在4個月訓練期間除被單文具路費等自理外，食宿制服由本隊負擔，并每月發津貼3元。八、報名地點：1.本隊隊部;2.鹽城縣稅務局及其分局;3.財經部或江淮銀行;4.東臺、阜寧各縣稅務局。九、修業期滿后按其成績優劣分發到各財政經濟部門工作。”再次證明財政經濟部屬于蘇北行政委員會，而不屬新四軍軍部。

丁星說這里的財政經濟部不是鹽城的財政經濟部，“可能”是蘇中的財政經濟處，明明是財政經濟部招生，怎么變成財經處呢？如果只是蘇中的財經處招生，那只會在蘇中地區范圍內招生，但這個招生廣告中有鹽城、阜寧等并不屬蘇中地區。可見不是蘇中的財經處招生，而就是鹽城的財政經濟部招生。

丁星還說：“戰爭年代不很正規，有時稱處，有時稱部，這樣的事并不少見。”新軍部成立后，已實行統一編制，不會這樣隨便。

丁星又說：“也有另一種可能：新四軍財政經濟部舉辦的訓練班招生，沿用了其前身蘇北行政委員會的名稱，用政府的名義招生，比軍隊的名義有利于吸引地方青年報名。”這與前面說的“可能”是蘇中的財經處招生發生矛盾。而且“可能”不是確定，猜想不能當事實。

丁星說：“蘇北臨時行政委員會財政經濟部從東臺調到鹽城”，“蘇北臨時行政委員會因而沒有財政經濟部了，就另設一個財務處（后稱財經處）”。丁認為1941年8月底，軍部財政經濟部撤銷，就沒有財政經濟部了。但1942年3月20日，蘇北財政經濟部部長朱毅、副部長李人俊還在發布蘇北財政經濟部訓令。證明蘇北財政經濟部仍繼續存在。只是原財政經濟部人員作了分散。

為什么一些原在財政經濟部工作的新四軍老同志說財政經濟部是軍部機構呢？這也不難理解。當時財政經濟部跟軍部在一起，又如陶濤說的受軍部管，統籌軍部的財政工作，理解成軍部的機構，習慣稱新四軍財經部是很自然的事，但財政經濟部在序列上不屬新四軍軍部。至于有些具體工作人員對組織機構的歸屬問題也不一定清楚。有些回憶是幾十年以后的記憶，有些人會受資料的影響或受采訪者的影響，人云亦云也是可能的。同時，也有一些新四軍老同志說財政經濟部是蘇北行政委員會的財政經濟部的。我認為不同的回憶說法，總不如當年的文獻記載可靠。

（責任編輯 徐君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