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上之路（組詩）

野 川

所有事物都在路上迎風綻放

風過。每一根枝條

都在下垂之中，找到自己的影子

每一塊石頭，都在上伸之中

找到自己的路徑

夢是遠方的大海，也是身邊的池塘

它甚至是一粒小小的泥土

安放著生，安放著死

安放著生死之間，凹陷的河谷

拱起的山梁，以及河谷里羊的肥碩、牛的健壯

山梁上麥苗的清香、油菜的金黃

所有事物都在路上迎風綻放

所有綻放都向遠方集聚，攪動壯闊的潮

灌木有自己的蔥蘢，喬木有自己的粗壯

匍匐在地的青草有自己——

春風吹又生的堅定信仰

飛翔是一種與春天和諧的姿態

陽光剔去雜塵，露珠清澈

早晨在一個嬰兒的眼中漾開

一幅古老的山水畫

水靈、飽滿、明亮

薄霧祥和，世界在微涼里

與一群白鴿契約。草的路，樹的路

石頭的路在天空交匯

拓展、敞亮。飛鳥架起的大橋

讓雨后彩虹創新了斜度和跨度

把更多的云朵連在一起

天空的蕊，艷麗而高遠

從露珠出發，歌聲如花瓣

讓兩岸青山懷春。鷹翅劃過的地方

總有熱血旋舞，在時間之谷

形成向上的漩渦。飛翔

是一種與春天和諧的姿態

它放大了夢想，甚至把一種堅定

移植進了一只蝸牛的緩慢

每天都能從陽光中照見自己

鏡子里存放著五千年陽光

擦拭是一種習慣，如我

常在雨后剪掉多余的指甲

每天都能從陽光中照見自己

是一種幸福，鍍成金邊的影子

叢生春意。在風中行走

零亂是一種美，風讓我們蓬松

更讓很多可能，靠過來

對接我們的想象。而梳理

是對遠方的尊重，當園丁

割去小區的雜草，道路清晰

如彎曲的葉脈。時光浩浩蕩蕩

沒有一秒偏離陽光的方向

把月亮安放在每一個人的夢境之中

那些字是溫熱的

幾千年文火，保持了最初的色澤

和堅硬。散落大江兩岸

那些字，草籽一樣

被春風放縱。綠是浩蕩的

如潮涌，仿佛一夜之間

塞北江南，同時收到春的微信

雪舞春影，水潤春聲

大靜之后，塵土也飛了起來

在陽光中，標注自己的血型和身份

更多的時候，那些字是秦磚

是漢瓦，填補身體的縫隙

筑牢靈魂的松垮，每一句話都字正腔圓

每一個人都方方正正

而一字多音、一字多義衍生的繁茂

讓冥想高飛，把月亮

安放在每一個人的夢境之中

仿佛想把自己一點不剩走進路里

這條路，你爺爺

你爺爺的爺爺都走過

路邊的樹草，是一個個癡迷的攝影者

風一吹，他們的影子

就會綠。你知道

你孫子，你孫子的孫子

還會在這條路上行走

所以你走得很慢，走得很實

仿佛想把自己一點不剩走進路里

讓路平坦、寬敞

不揚浮塵。你還知道

你的影子，你爺爺和你爺爺的爺爺的影子

你孫子和你孫子的孫子的影子

會在路上同時出現

行走的時候，你總是昂首挺胸

讓影子端端正正

疊在一起，就是一個影子

在這條路上走動

把家，越搬越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