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豆腐嘞

■廣東省深圳市高級中學/郭梓淇

“豆腐——賣豆腐嘞——”

一聲悠長的吆喝聲叫醒了村莊，叫醒了村莊里的農人，也叫醒了我記憶中的清晨。

賣豆腐的吆喝聲是村莊的鬧鐘。最早到的是干脆利落的打擊樂，三聲竹板響后，悠長的吆喝聲隨后響起。賣豆腐的吆喝聲過后，緊接著便是雞的長鳴聲，犬的汪汪聲，鴨叫鵝喊的嘎嘎聲，人們的問好聲，昨晚未聊完的家長里短聲，孩子們在院子里的打鬧聲，農人拿起農具出工的腳步聲……隨著獨輪車的吱嘎聲越傳越遠，炊煙裊裊升起，村子終于完全醒了。

奶奶每天起得很早，但一直等到賣豆腐的吆喝聲響起，她才整理衣裝，梳洗整潔，樂呵呵地走到村里那條最寬的水泥路上，買上塊熱氣騰騰的白豆腐，與同去買豆腐的二娘或三嬸說幾句話，這時候，賣饅頭或大餅油條的獨輪車也該到了。

我總嫌奶奶太磨蹭，就自告奮勇去買。吆喝聲剛落，我便立馬奔出院子，不一會兒就到了水泥路上。豆腐的濃香撲鼻而來，我成了第一個買豆腐的人。賣豆腐的大媽掀開籠布，熱氣升騰而起，潔白鮮嫩的豆腐真是太誘人了，多買幾塊吧。拿在手里的豆腐，熱乎乎，軟綿綿，香噴噴，不咬幾口實在擋不住饞蟲的騷擾，就索性邊走邊吃吧，快到家時，豆腐快被我吃掉半塊了！

“哎喲，我的孫子喲，你這個饞貓，也不怕鄰居笑話！”奶奶一邊接過我遞給她的豆腐，一邊笑瞇瞇地數落我。不一會兒，鄰居三嬸過來抱怨：“老嫂子，你家孫子太饞了，買了那么多豆腐，害的我們今早吃不上豆腐了！”奶奶說：“我剛才正數落他呢，孩子不懂事，擔待啊。”三嬸倒也沒有真生氣，聊了幾句天，就回家做飯了。奶奶告訴我，每天村子吃多少豆腐，賣豆腐的基本有數，當一家買多了，另一家可能就吃不上了，所以每家每天買的豆腐幾乎是定量的，不要隨便超出數量。你要是愛吃，下次咱們自己做！聽著奶奶的話，我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我來深圳已經五年了，每天喚醒我的是急促的鬧鈴、大街的喧鬧，甚至是市場上討價還價的吵嚷。童年時期跟隨奶奶在山東老家聽賣豆腐的吆喝聲的時光，好像已經很久遠了。每當我為學業而奔波、為成績而煩惱時，鄉村那一聲聲悠長的吆喝總像一首小夜曲，讓我找到那份靜謐與溫馨，找到那份歡樂與童真，讓我明白城市有城市的生機與活力，鄉村有鄉村的愜意與溫暖。那一聲聲簡單的吆喝，是我心靈寧靜的港灣。

奶奶經常從鄉下給我寄來她做的豆腐干，我一邊吃著，耳邊仿佛還在響著那悠長的吆喝聲：“豆腐——賣豆腐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