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中才子（組詩）

□文／李自國

張新泉的鐵或他橫飛的笛音

寫你之前，鐵找過我

今夜因鐵而多夢，因打鐵還得要自身硬

你讓我老話重溫，又意味深長

你是鐵匠的鐵，你眼睛尖

心靈也清澈，容不得一點點沙子

昨天我跟著一滴水，在富順新民路幼兒園

碰見你的男中音和它的吉它們

和它的眾姐妹們早已長出翅膀

在西湖的火焰里飛，在三道拐的吆喝里飛

惠特曼曾經說：“氣勢雄偉的人

海永遠不停地向它滾滾打來"

是的，因你有一顆氣勢雄偉的心靈

才把門環上游蕩的鐵鎖放走

把鐵樹開成你的小青春、你的小女神

才把云朵固定在砧磴上冒出些鏗鏗鏘鏘的詩句

你讓詩歌的河床改道，讓靈感的河水變彎

讓那些拉纖者在你的詩行里良心變直，腰桿變硬

從少年到青年到中年到老年長長短短的一生呵

從你與生鐵和熟鐵的哥們兒、姐們兒

依然在相交的忘年，對詩的鐵石心腸

對愛與恨的尋尋覓覓，你用左手

握著詩的節奏、石頭的節奏、血的節奏

你懂得寫詩寫到了火候，就得讓靈魂

在冷水缸里去焠火，你的靈魂是焠過火的鋼

你用你的右手、你的右肩、你的右心室里的

那個叫太陽的家伙，用它拉了一輩子的船

拉了一生一世的諾亞方舟，從夢里到夢外

從《金沙》到《野水》到成都的野的

到鄧井關的野火，再到獅子灘的野灘

船在岸上走，船在水里拉你，在風里劃你

看啦，黎明的正前方，都市里興風亂作的浪

在抓你、咬你、親吻你、撕裂你

命運呵！蒼天呵！誰讓你的靈魂裸河而居

誰讓你浮生如浪、如歌如泣、如鐵骨錚錚

從鳥鳴散落的宜賓，到書香門第的鹽道街

再到存滿月亮賬單的紅星路，全是你留下的詩歌的距離

而你的頭發被詩寫白了，你的雙眼被字寫昏花了

半輩子欠下的錨，最后拋在了鳥落的民間

民間的臉上有雨水，有淚滴

有你命運里的那些磁，那些鐵，那個秋

而撈上岸的全是那些漁火、鬼火、文火

那些黑燈瞎火，全是你水淋淋的詩

在高原峽谷，或是在燈變紅，酒變綠的漫長時日

你做你的富順才子，做你的鐵匠詩人、河流詩人

也作我們很厚道很原汁原味的老鄉

而我和你還同過事，都曾背著月亮上班

背著稿子去銀河系領星星的薪水

大半生了，你遺留在群山的日月

每當外出旅行時，你的行囊里總是裝著一根笛子

你用它的聲音為天下的盲人引路

那陣子，在我按市專家的處方每天上、下午到小區的西醫診所各點一組頭孢后，我的癥狀明顯減輕了。其中最顯著的例子就是晚上能睡個安穩覺了。雖說睡夢中還是難免不時地咳上幾聲，但絕不會咳醒。這還是老婆告訴我的。正因如此，市專家囑我半月后回市醫院復診，我都沒去，而是聽從了小區西醫診所中那位小護士的建議，停止滴流后繼續口服頭孢及化痰藥。

為家鄉缺油的富順人掌燈

都說富順人愛面子，你是它的另一張面子

那張面子上面寫滿了安逸

寫滿了歡喜，寫滿了文氣和自尊

富順人也愛里子，里子深處橫飛你生命的笛音

我向你討教過時光的碟片

一片片回瀾塔斜掛在沱江身上的倒影

富順人落魄生根。愛拉纖的金沙江和沱江水呀

就像整年整月在讀你命運的A面和B面

大智若愚，大智是詩，被時光取暖的彼岸

面對一芥草根的一個人，平平仄仄總是你

的真你的韻你的舍

或是一網壇里的一群人，你默默地測試著

一首詩的濃度，一個人的純度，一支煙的深度

而鐵在遠處發光，你宿命般的微笑著

你在為那些行尸走肉的詩歌招魂

李加建：行走與大地蒼生的叩問

滿樹秋風、一籠青絲

你是一張寫累了的紙，光陰的

綠葉紛飛，因流沙河的《草木篇》

因曰白《吻》的孵化器

你被煎熬成文字獄。右派。反革命

一輪甲子的前夜，你的一頁之間

蒙難于《星星》的銀河、人間的蒼生

人格的自我捍衛，你蒙羞于真理自尊

迷失而懸疑的勞改農場

有你，夜夜遙寄妻子的星星和眼淚

天使的翅膀，羽化出《人和大地》的詩

你在歸來，在人頭攢動的黎明

草木興盛。陳年舊事。晴空萬里

我讀到你的苦難和恨，高山與流云

坎坷的山，崎嶇的水，淹沒我

青春期的湖泊，讓我有囿于

浮世的迷惑、詩壇亂象的不停詰問

當葛洲壩的流水辭，點亮詩歌的燈

你馬不停蹄地開墾你的靈魂

和身軀，親手種植瀑布，讓和平

掙扎出伽利略的血脈

你寫時間，時間被你記取

你寫凌云大佛，凌云大佛被你慈悲

孩子的眼睛看見了信任，詩人的憤怒

人民的正義，飛越這個時代的詩人們

神游于《東方詩篇》的加倍感恩

是你呀，敢于掏出人世的草根與良心

曾經，拄著手杖一步步前行

那是你用來打狗的棍，痛打假、惡、丑，痛打落水狗的

糧食和武器，因它而為深扎大地的根

因它而掙扎出的靈魂，不停行走于大地碧空如洗、春色萬里

蒼穹下的流水策馬遠去，那些教誨

如金針度人，你又在每一個早晨誕生

才子縈繞的人間——回鄉痛悼伍松喬

從上帝手里，你依然握著如椽大筆

如椽大筆握住你，握你的才氣與生辰

你用珠璣的文字，不舍晝夜地建造著大雅堂

讓它再度重生，讓它千年圓夢

今夜，它給你回鄉的高鐵，它給你原上草的星球

讓天堂，讓上蒼的心梗，又把你梗回來

梗回川報的眼淚，梗回才子縈繞的人間

無須從故鄉的體溫中找回你

你就是富順的一伍一十、一清二白

也無須從燭光中流淌你，你已被悲傷反復看見

一根擦亮的火柴，短暫的一點一滴

終將用慈悲大愛，點亮人生未競的旅程

我用一千畝莊稼，去生長你的名字

我用一萬米天梯，去接納你的滿天星辰

去年，我在時間的遠方，遠方的時間雕刻著你

今晨，我在才子之鄉的富順尋覓你

而你就住在隔壁，在瑞祥大酒店的隔壁

家芬姐來看你，伍漪平、伍奕、方慧敏都來了

他們是你的親人，然而在家鄉

在憂傷的土地，整個富順就是你最親的人

他們都找到了你，都是太簇擁的富順人

用最體面、最才子的名聲皈依著你

當萬籟俱寂，天空垂落下來

靈魂豎起耳朵聆聽，送你一步步遠行

你流落天街里的那些影子，依然在用筆尖

戳痛人世的哀傷與無邊的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