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退的事物不動聲色（組詩）

譚詞發

[鉛筆說]

幾百年的積淀

足夠訴說石墨與黏土，訴說

孔德與威廉·門羅

更遠的，是蒼涼的人生

時間的刀刃過于刻薄，每一刀

都逼自己凸現尖銳

柔腸與外衣

在接受檢驗中消耗

沿著陡峭的出口，為每一張紙

交出內心的粗獷與細膩

接受手的指令

也接受思維修改足跡

當文字交出詩篇，線條

交出風景。我熱愛少年的夢

熱愛藝術的勾勒

不斷地削短我的余生

[路遇漁夫]

路遇漁夫，舀子是他的漁具

他比釣者溫柔

懂得省去鉤子和誘餌

舀子是購買的，制網者心有憐憫

網眼不大不小

允許幼小的生命重返江河

漁夫的桶里，七八條鯽魚活蹦亂跳

感受不到絲毫恐懼

就像此刻的漁夫

置身于一張巨大的網中

感受不到慢慢收網的歲月

[后退的事物不動聲色]

總有一個時刻，你會站在自己身邊

觀察自己并不平靜的過去

有一些故事是真實的，有一些情節是虛構的

回頭你看到短暫的幾十年

有時內心是空的，就像坐上一列火車

前方沒有停靠的站點

而連綿的山巒會壓過來

刺眼的陽光，無邊的夜色會壓過來

當你閉上眼睛，火車依然馳騁

后退的事物不動聲色

[一段回憶]

我們曾有一段回憶：目光的閃電懸在空中

語言開出花朵，偶爾趨于沉默

翻閱骨頭里的春秋

我們討論的季節是一本線裝書

每一聲鳥鳴都有古典的出處

每一個名詞都懸掛著清新的露珠

經年后，我從抽屜里取出閃電

取出花朵，鳥鳴

這你不知道，就像昨夜我做了一個夢

你隱于深山，故事來自靜流的小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