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驚喜

文/梁新英

各種花卉入住家里的緣由不一，杜鵑開起花來瘋了似的，像西天的霞落于陽臺(tái)；累累的金桔象征著吉祥和好運(yùn)；綠蘿相當(dāng)于空氣凈化器。只有一種植物例外，為舌尖上的味蕾而來——穿心蓮。

在油膩的大魚大肉前，涼拌穿心蓮清新悅目。綠綠的葉子，酸甜的味道須臾間便抓住人們?cè)絹碓降筱@的味蕾。見我喜歡，朋友把她家的穿心蓮掐下幾根莖給我，泡在水里，待長(zhǎng)出根須，移至花盆。

有些花移植后總會(huì)蔫一陣子，緩一緩，才能適應(yīng)新居。穿心蓮省了這過程，在盆里歡歡實(shí)實(shí)地生長(zhǎng)，像兒童少年，每一個(gè)細(xì)胞都飽脹活力與激情。葉子油亮，綠葉間藏一兩朵粉色小花，不多開，只零星地綴著，仿佛怕葉子過于寂寞。

朋友提醒我，這時(shí)的穿心蓮最適合剪下做涼拌菜。只是看著它生機(jī)勃勃的樣子，怎么舍得剪呢？任由它將身子探出花盆，在窗臺(tái)上肆意潑灑綠意。

沒過多久，它的葉子卻開始泛黃。我很著急，更加細(xì)心照顧它，卻不見起色。黃色不斷拓展勢(shì)力，綠色在后退，只殘存在莖的頂部。一點(diǎn)兒可憐的綠疲憊著，讓人再無涼拌的食欲。黃葉蔫了，打著卷兒，漸漸枯萎。“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我后悔沒聽朋友的話。世間的事多是這樣，飽了眼福難享口福，熊掌和魚翅豈可兼得！

我狠心剪掉穿心蓮萎靡的莖葉，只留其根。把頂部的莖葉剪下，泡在水里。起初幾天，穿心蓮的根極安靜，仿佛病人術(shù)后處于麻醉狀態(tài)。花盆里空空的，我的心也空落落的，擔(dān)心它能否逃過這一劫。

一日，忽見從穿心蓮的根上冒出兩片葉芽?jī)海悄ňG柔柔弱弱，卻極為堅(jiān)決。新生的嫩葉綠得鮮亮，嬰兒一般好奇地張望著世界。而泡在水中的穿心蓮長(zhǎng)出須，栽在另一盆里，竟生龍活虎地開枝散葉。

朋友再次提醒我：“這回就掐下來涼拌吧。有些花草，愛它最好的方式就是不斷修剪，在疼痛的絕望里，它才能生出渴望的心，才能活得漂亮。”

在疼痛的地方開出花，就像熱帶森林的瑞香科樹種，受傷后結(jié)的痂，竟然可以成為無比珍稀的沉香。這就好比人生，在深的絕望里，往往可以遇見美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