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一個逝去的親人（外一首）

◎張宗麗

白色的紙，黑色的筆

整個上午，我都在畫一個人

照著你生前的樣子

畫你高大的身軀

畫你腫大的肺葉

畫你彎不下腰的腿

畫你的憨厚忠實

畫你疼痛難忍的一生

如果我能夠畫出你依依不舍的眼睛

也許你就復活了

用你粗壯的手臂

掀開高高的土堆

把親人流過的淚水全部還回來

但，我已經拿不動筆了

怕冷風把你吹走的時候

所有的親人再痛一回

那時候，天空會下比雪還白的雪

回鄉

大荒地那片香椽樹是我的

老屋基最黃那三塊油菜花是我的

老熊洞一千棵核桃樹是我的

小箐邊的甜竹筍，還有剛發芽的金雀花也是我的

說話的人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

我舅舅

他坐在院子里一只手拿著草煙鍋

另一手抱著黑貓咪

陽光翻過院墻

圍著他喜滋滋的臉

嘴角的笑無邊無際

湊熱鬧的春風

溜進他額頭的梯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