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書架里的舊瓦片（外一首）
——參觀白蓮涇動遷戶新居

桂興華

如果它不穩定

如果它不穩定

心里就會掀起風暴

人的一生

也許就是為了

獲得這一片實實在在的瓦!

這片瓦

是老父親弓下的脊背

是危棚最后的貧困

是歲月留下的另一頁記錄

此刻

早已逝去的一夜夜風聲雨聲

竟然與一本本身披盛裝的書并列

許多記憶的翅膀就在這上面起飛

又在這上面降臨

主人真有心計

將它這位待遇最低的打工者

從電視連續劇里請了下來

讓客人們經常打開來細細品讀

想想悲涼的從前

好像天天在下雪

一旦起風了，落雨了

總擔心它會墜落

它習慣了忍受

習慣了在雨點的敲打中

伏在缺草少樹的第一線

擴展著家可憐的面積

今天

一輩子都穿著深灰色外衣的它

只是裝修中的點綴了

它穩穩地坐著

跟五湖四海打招呼

它在對比

它更在提醒所有的眼睛

不能僅僅關心

這片積過厚厚霜雪的瓦

[精神的食糧在嘩嘩瀉倒]

——寫給民生路3號，這里曾是亞洲最大糧倉，

而今變身為城市空間藝術秀場。

三十個大筒

仿佛有30 只巨型漏斗

嘩嘩倒下

城市雕塑委員會主辦的空間展

嘩嘩倒下

變形的老地標

濱江新姿

街頭藝術

兩岸遠景

嘩嘩、嘩嘩瀉倒下來的

一間間藝術夸張啊

令黃浦江下游南岸涌來的喜悅

被澆得

被淋得

被洗得

合不上眼眶

所有的狂熱是多么渺小

所有的支撐是多么偉大

所有的臺階是多么必須

所有的配合又是多么恰當

雖然還遺留了一些潦草

但從反面提醒了

所有的暢想和親水廣場

每一個窗口要秀得像精細的鏡框

簡易也是一種風格

也讓每個觀眾暗暗鼓掌

世界上有兩種饑荒

難以抵抗

一種看得見

一種看不見

脫貧者都有自己的儲藏

只有在溫飽以后

才趕緊擴建另一座糧倉

精神的食糧

并不在乎蒼老的碼頭上

那扇鐵門銹跡斑斑

那群八萬噸筒倉依然空曠

怕只怕沒有空間

有空間的沒有新的開放

空留下一段段灰灰的單調和外墻

我怎么不認識你了？

對你我熟悉得就像碼頭的歌唱

今天我沿著長江洶涌的呼吸

再一次停留在夢鄉

這條岸線的主人

已經推倒了無形的屏障

以更強、長的寬暢向生活移交

迅速把遺憾補上

誰沒有沖動

誰就不能在大考場體會想象

舊的倉庫成了花園

新的創意又在架梁

我一次次迷失在地圖前

一漫步就把昨天

遠遠甩在花園長廊

大浦東啊

你始終在落成新的展望

使粗獷變成藝術

藝術又添了新的粗獷

多虧有名人指點——

愛因斯坦、比爾蓋茨們就在身旁

多謝有花木相伴——

想丹桂就有丹桂

想丁香就有丁香

要櫻花就有櫻花

要白楊就有白楊

這不是洋涇港嗎

已經孵化出這么甜的力量

這不是民生路嗎

無時不薈萃著猛將

無邊的綠色地毯

用新的集聚區震撼了四面八方

當我行走在

黃金海岸與黃金水道的匯合口

所有的浪花隨我一起時時都有表演

連歲月也想擠進這東方的“百老匯”

神秘的糧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