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 賓
茂盛的青苔和坍塌的墻
它們沒有互相遺棄,它們
緊緊地擁抱著,在巷子口
沉默的黃昏里
南來北往的人流和偶爾的車鳴
并不能使它們疏離,它們站立著
就不是在否定,而是在豐富
—— 一種全新的想法
推土機的轟鳴正在遠去
我們希望村莊長長的呼吸
不要被打斷。在日新月異的大道旁
它們的存在才是真正的激活
而在不遠的過去,拆遷、重建
村莊的魂魄被暴力摧毀
它幾乎面目全非,它幾乎
葬身于欲望的鐵臂
它們是在老去,卻也在更新
它們謹慎地保存著記憶
卻又為四周的喧鬧提供了平衡
以自己的細微放大了時間的深遠
欲望的挖掘機正在外圍忙于拆毀
只有它們在默默重建
它們在這小小的一角,企圖
把過去和現在、喧囂和靜默重新統一
是它知道所有的艱辛,它必須
郁郁地青,慢慢地黃,才能
抵得過重金屬和周圍樓盤的腳步
它必須一點點長,一點點灌漿
才能把顆粒結得更飽滿
以物以稀為貴來平衡價值的天平
這點認識多么珍貴,既符合經濟規律
又保存了鄉村的完整
是它知道一輛挖掘機的煙囪
正冒著濃煙——攪動泥漿的履帶的意志
幾乎和水稻的生長一樣堅定
它郁郁地青,慢慢地黃
這場景,就如兩種制度的角力
一個只爭一息,一個志在千秋
這眾多的沉默,在大海邊
我們希望它吶喊、歌唱
我們需要確認它在哪里
并且,是那么獨一無二
它們密集地緊挨著,多么弱小
幾乎不能有任何想法
它們也無法叫喊,因為
絕對的隔絕吸走了它們的聲音
大海和海鷗的喧囂如此巨大
只有沙子是無言的,它清楚
一切的偽善和甜蜜的謊言
——沙子吶喊時它是無聲的
沙子是一直在吶喊的,只是
生了銹的耳朵在另一面
當它們鐵了心的臉
被強行扭轉過來
一定是某種力已經凝聚到了熔點
已經把本來遲鈍的天平
撥向了另一邊。那些沙子憤怒的質問
將沒有什么能夠遮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