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鄧 慧
這是一個沉默的五月。
在去鳳凰古城的路上,讓我體驗了一回“艱辛”。車子一路顛簸,在走走停停去洗手間的過程中,看著天色一點一點發(fā)白起來,卻未想過去看那一場途中日出。透過座椅的縫隙和車窗,我看著昏昏欲睡的人們,靠在各自肩膀上熟睡的情侶,以及孤單的清醒的旅行者。這種情形在通向鳳凰的路途上清晰可見。在歷經(jīng)15個小時的車程后終于抵達(dá)目的地。
想像中的鳳凰和真實的印象還是有很大的區(qū)別。鳳凰是帶著濃重情感色彩的一個古鎮(zhèn)。透過相機的鏡頭,我總能看到那散落在沱江的淡淡憂傷。那一片湛藍(lán)的江水,雖然被現(xiàn)代人到處丟棄的垃圾污染,卻依然掩蓋不了它的憂傷。它或許在訴說一段未曾相知的往事。
密集的游客擾亂了鳳凰平靜的步伐。它在繁忙喧嘩的人海中,勉強地支撐起它獨有的寂寞,冷眼看著這一切暗涌的人流。行走在鳳凰的小鎮(zhèn)上,你除了能看到滿大街?jǐn)[著形形式式的小飾物之外,還能見到盤地而坐的流浪歌手自彈自唱,以及來來往往的各地游客。
在沱江邊上的小路邊,還能看到綁著長發(fā),戴著帽子的畫者,為坐在旁邊,對自己好奇的人們畫像。還有一些扛著攝影機在小鎮(zhèn)上整日走來走去的攝影者,他們只為捕捉小鎮(zhèn)上不經(jīng)意的美麗鏡頭。在鳳凰那淡淡色調(diào)的景色中,我們都能找到這一些窩及心底的感動。
日落后的鳳凰,華燈初上。璀璨的繁華燈光,照耀在長長落寞的街道上,來去如鯽的人們在擁擠的大街上各忙其事。街邊上賣花燈的人們多了起來。人們蹲在花燈的旁邊,細(xì)細(xì)挑選自己喜歡的花燈,來不及觀看沱江邊嬉戲的人們。這時的鳳凰,流水聲遠(yuǎn)遠(yuǎn)蓋過白天的繁華。
在吃完飯回來的路上,我聽到一個小男孩對我說:“姐姐,買個花燈吧。”小男孩獨坐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地上擺著僅剩的兩個花燈,他一臉泄氣地看著我。花燈并不漂亮,并且手工粗糙,有一朵花瓣上竟沒了蠟燭。
小哲說:“沒有蠟燭的花燈是不靈的。”小男孩一臉焦急地說:“蠟燭我可以幫你再弄上去。你買了它吧,賣完這兩只花燈,我就能回家了。”我的內(nèi)心突然一震,看著眼前的小男孩,這么瘦小便出來賣花燈,也許是為了補貼家用。為了讓他早點回家,我買了這兩盞花燈。小男孩拿著10塊錢,歡天喜地地融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我開始留意街邊做買賣的人們,穿著苗服的小姑娘、中年婦女、老人,坐在烈日當(dāng)空照的街道邊,目睹行人如織,然而來買飾物的人們卻少之又少,大多數(shù)只是看看,挑挑,卻不買。一眼望去,大街上賣東西的人如此之多,買東西的人卻如此之少,他們每人一天能賺幾個錢?
經(jīng)過沱江的車站時,看到一些老人別過臉,在烈日下睡覺,一臉的疲憊。我內(nèi)心隱隱作痛。在城市的每個角落里,每個人都在為著各自的生活勞碌奔波,目標(biāo)清晰卻滿身疲憊。那些盤腿而坐的流浪歌手和沱江邊作畫的畫者們,他們是否也在這個古老的城鎮(zhèn)上尋找自己的希望和生活?
突然,我想起那個唱歌的苗族小女孩。在苗族表演的舞臺上,瘦小身子的她站在舞臺中間,拿著話筒,鼓著氣,滿臉通紅地唱著苗語山歌,聲音清脆而干凈,在舞臺下面的人們無不為她單純而天真的演唱而感到快樂。可是,那一刻,我在她通紅的臉蛋中看到她緊皺眉頭的表情,顯然過于賣力。是痛苦嗎?旁邊有人突然問道。或許她并不知道,旁人只是看她的表演,而她卻是如此賣力的唱完一場又一場。
在我看的那場表演中,她被觀眾要求唱了三次。聽說一天要做這樣的表演至少五六場,年少的她反反復(fù)復(fù)賣力的唱著相同的歌,是否會感覺累?或許,她在聽到觀眾鼓掌聲而心生歡喜,于是,她心滿意足地唱了一次又一次。我想,在這世間,最純真的東西莫過于小孩的笑容。
晝夜更迭,古老的鳳凰慢慢浮現(xiàn)屬于它的氣息,流落在每個街邊角落。人們點著燈籠夜行在安靜的小鎮(zhèn)上,唱歌,作畫,攝影,劃船,趕集,周而復(fù)始。時光不再流動,我們永遠(yuǎn)在那一刻定格,所有的美好都將落在小孩子的笑容上。我知道,有一天,時間會在它的碼頭邊擱淺。
終有一天,屬于鳳凰的景色會被城市邊緣化,屬于它的味道也會被長期往來的游客慢慢疏離化。每個城市都不可能長久地維持一種狀態(tài),它是流動性的,會生長的。如少年至成年,從年少的純真到成年的圓滑,這是一個過程。
在天地萬物當(dāng)中,所有事物都是有生命的。它們會生長,會頹敗。這就是它們的宿命。而鳳凰這個古老的小鎮(zhèn),也是一直在生長,自在地開著,旁若無人。直到一天,人們再也認(rèn)不出它的樣子。所以,每個人應(yīng)在有生之年,做一回自己喜歡的事情,看一遍自己喜歡的風(fēng)景,放逐一次心靈。這便是人類最原始的純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