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巫術在史前美術的起源和發展中的作用

張詩文 張兵濤 遼寧師范大學美術學院

史前美術是指沒有文字記載時期的藝術，正因為這一點人們對早期人類的生活活動知之甚少，而我們對于原始美術起源的好奇就好比兒童總是發出“我是從哪里來的”疑問一樣，這是人類自身對于前世今生的一種本能追問。千百年來在這些復雜又缺少記錄的原始美術面前，我們充滿了無限的好奇與想象，并從未停止對它的探索和研究。

面對原始美術，人們如果是用現代人的思維、審美標準以及對原始社會的刻板印象來欣賞和分析，恐怕會一無所獲。正如貢布里希在《藝術的起源》書中提到：“不要以為他們的東西看起來不順眼就認為他們的手藝不過如此，與我們不同的不是他們的技術水平，而是他們的思想觀念。”英國文化人類學的奠基人愛德華?泰勒認為原始人的思維方式同現代人有很大的不同。所以如果我們想去理解原始藝術就必須要明白原始人的思維方式以及原始藝術的創作目的，也就是說要知道原始人為什么創作藝術。

一般來說史前美術的起源概括起來大約有這幾種:“勞動說”、“模仿說”、“巫術說”、“游戲說”、“表現說”。當原始人在勞動中去制作更合適的工具時、進行情感交流時或是在亂涂亂畫時，都可以看作是史前美術的起源和對美的覺醒的開始。由于原始人對自然界匱乏的認識，不能對自然的現象有科學的分析和解釋，于是巫術便隨之產生，并占據原始人物質活動的絕大部分比重，他們通過巫術與神靈（天地）溝通以告知他們內心的訴求，通過美來取悅神靈以獲得更好的生存狀態，所以迫使原始藝術家們不得不傾注深情并且自主能動地再創造出具有美感的形象。

在說文解字中記錄“巫”表示多重工具的組合使用，強調極為智巧，借用神秘的法器來祝禱降神。“事無形，以舞降神者也。象人兩褎舞形。” 也就是在進行巫術的過程中很重要的目的就是“娛神”，巫作為人神之間的媒介，是借助音樂、舞蹈、繪畫等手段，達到更好的愉悅神靈的作用。在保加利亞馬古拉洞穴壁畫中就描繪了他們在跳舞和打獵的場面，這是平時進行巫術活動的一個記錄。通常原始人們在器皿、巖石等地方描繪出施展巫術的場面或是期盼發生的事情，特別是有些洞穴石壁上有多次描繪的痕跡，原始人一定是在某一次施展巫術后有明顯的收獲，此后便把它作為是與神靈溝通的絕佳地點，才會多次在此繪畫，認為這樣能將神的力量一直留在身邊，以求得現實中狩獵的成功以及精神上的滿足和安慰。也就是英國著名人類學家弗雷澤在《金枝》中提出的“同類相生”或“果必同因”的相似律理論。原始人在巫術中用這種思維方式，為了讓整個部落得到延續和發展，繁衍就十分的重要并且極其嚴肅的事情。于是他們將目光放在了女性身體上，認為制作跟生育有關的作品，便會使自己的部落如作品一樣得到繁衍，于是在世界很多地方的原始美術中都出現具有神秘色彩的生殖崇拜的雕塑。以《維林多夫的維納斯》為例，雕塑過分地強調女性生殖器的特征，其他部位完全弱化甚至省去。從我們今天的審美觀來看，它是丑陋無比的，但對于原始人來說它就是展示信仰和崇拜的物質符號，使它成為法力的標志和欲望的表現。

在這一過程中，一定程度上，巫術成為原始美術發展的一種“無意識”的推動力。為了使巫術能更好的施展，原始人們必須要追求藝術的表現性和實用性，這促使他們的筆法越來越嫻熟，對自然的觀察和感受愈發深刻，以及對于人身體結構的研究并且能準確刻畫出來。被人們稱為“史前西斯廷”的阿爾塔米拉洞穴中的壁畫和伊費國王頭像就是最好的代表，阿爾塔米拉洞穴中那長達兩米的受傷的野牛描繪地生動準確，表現野牛受傷后垂死掙扎時的痛苦，結構準確、手法寫實。十三世紀尼日利亞的伊費國王頭像面部形象以及頭部裝飾刻畫的極為精致，面部結構準確，造型優美協調，完全顛覆了我們認為原始美術是生硬的和粗糙的看法。顯然雖然他們處于原始時期，但是已經發展的相當成熟。

隨著人類社會性不斷地發展，巫術逐漸與權力得到結合。正如米歇爾?福柯所指出的：“若沒有知識，權利就不可能被實施，知識也不可能引起權利。”而原始社會中那些擁有非凡神力（掌握知識的人）——巫師們，也正需要向人們去傳播“知識”并通過這一過程展現他們的神力，為具有權利的統治者服務。繪畫、雕塑等正是這知識傳播的中介，那些我們現在看到的具有美感的圖畫形象就出現了，我們更準確地稱這些畫圖像為“圖文字”。在權力之下，藝術家們也不得不使自己的作品中表達出更多的信息，包括神話故事、部落信仰等，良渚文化遺址中的玉琮和阿茲特克雨神像都是典型代表。

原始人的活動對我們來說充滿著神秘的色彩。我們常常形容史前美術特征是“高貴而單純、靜穆而偉大”，這種定義是站在我們現代人對史前美術的審美上來說的，但就其原始人在制作他們時候并不是為了欣賞，所以從現代美術的定義上來講，原始美術并不能稱為真正的美術，那些我們稱為“圖文字”的圖像，是一種特殊的符號化的語言，本部落人們自己完全明白懂一個圓圈、每條線的含義，就像有很多原始圖騰直到現在我們也不明白他們真正的含義，這也正是原始藝術家們的工作。這些美術形象是物質活動留下的產物，圖案中出現的幾何圖案、線條、顏色都蘊含著他們的獨特的巫術思維，所以縱觀整個史前藝術以及對于后來各個時期的美術發展來說，巫術都是不可或缺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