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問職業

◎ 曲奇

在美國，我都不太敢問別人的職業，因為對方有可能非常尷尬地回答：“這個……不能說。”光是在我的中國朋友中，近年來這樣的情形就發生過三次，概率實在不能算低。

第一次，是我的一個熟人向我抱怨她先生在一個最不恰當的時候突然找到一個薪水很高的工作。相信我，她不是炫耀，是真的很惱火。這兩口子屬于很早就出國，但在美國混得實在不太好的那一類。女方干著一份毫無技術含量的低薪工作，男方則長期失業。在一個大家都住獨棟的區域，他們十多年如一日地住在破舊的出租公寓里。

但她女兒特別爭氣，考上了“藤校”，而且那所大學百分百按照需求提供獎學金。照理女兒完全有資格拿到全額獎學金，可是恰好就在女兒拿到錄取通知書之前，當爹的突然找到一份高薪工作，所以他家就沒資格申請獎學金了。

于是我很好奇地問：“一個長期失業的人為什么突然找到了一份高薪工作？就說是天上掉餡餅吧，為啥偏偏掉到了你先生的頭上？”對方猶豫了一下，說：“這個工作性質有點特殊，不能說的。”唯一的線索是他先生以前在國內是學小語種的，他能得到現在這份工作跟這個語言能力有關。所以，我猜可能是情報行業的工作。

又有一次，我跟一個高中同學見面。這個同學是智商超高的理工女，但我一直不知道她具體是干什么的。那天在她家聚餐，幾個老同學一起談人生，也相互分享彼此工作領域的新鮮事。女主人告訴我們她從事的工作屬于保密性質，然后特別無奈地說：“其實我在給一個最酷的機構做一個最酷的項目，可就是不能說！”我琢磨了很久：這個“最酷的機構”到底是什么？也許是因為美劇看多了，在我的定義里，美國最酷的機構就是CIA（美國中央情報局）。難道她是在為CIA工作？

最有趣的是，她的工作不能說，為了轉移話題，我就隨口問：“那你先生是干什么的呢？”然后她的先生也是一臉尷尬的表情：“這個也是不能說的啊。”我能確定的是：她跟他先生不在同一個單位，而且他們是在大學認識的，不是因為同行才認識的。所以我只能說，從事保密性質行業的人的數目遠比我們認為的要多。

其實我最好奇的是：這些從事保密性質行業的人能告訴配偶他們的工作單位究竟是什么嗎？假如連這都不能說的話，那該多難受啊！像我的這三個熟人，至少他們都還是在結婚之后才進入這些特殊行業的，夫妻之間至少在這之前還彼此知根知底，即便新的職業不能說，也不影響相互之間的信任。如果是去相親，對方一張嘴就說他從事的是不能說的工作，這成功的概率該有多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