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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e-mail

2019-11-15 02:11:09孫彥良
海燕 2019年6期

□孫彥良

我一直懷疑我那天來到這個古樸的小鎮并進入到那個危險的下午,是受清月毛子的郵件召引。我不知道這種召引是如何讓她以靈魂游逸的方式與我溝通,但我確是在那個下午,真切地感受到了危險。

那時的我,心情其實很好,遠離忙著生兒育女的兒子,租住在這個充斥著小橋流水風情的一隅,專心寫與這里無關緊要的長篇小說《泥巷》,就像一個脫離了圈養的兔子,聞著枯草也覺得新鮮、快樂。我知道我是在以一種與眾不同的方式,延續我的生命,這很重要。

而那個危險,最初來自于我所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電腦專用插座,它出了問題。問題其實也不大,就是插座所有金屬部件都帶上了220伏電荷,在我修理的時候,電了我一下,差一點要了我的老命。我把插座及時地扔掉,才避免了一場悲劇的發生。這讓我刻骨銘心地意識到,一個死亡時刻已經時刻在等著我啦。

明白了這一點之后,我就從那個下午開始,徹底拋開名利糾纏的所謂創作,盡情地享受著與死神擦肩而過后生的快樂,暢快地呼吸著陽光粼粼的空氣,穿街走巷逛市場,體味著我這把年紀還活著的歡樂與幸福。我這才發現,沒有人知道我剛剛經過了人生的一次磨難,等于說一個人的生死,其實只跟自己有關,其他的人既不能說漠然無關,也不能事先預約。但是我要珍惜我自己,所以我自由邁出的每一步,眼球不經意的每一個轉動,以及游人每一次有意無意的擦肩,都是那么的愉悅而充滿韻味。我能感覺到風兒在臉上癢癢的蠕動,能聽到花叢里昆蟲的奔跑和兒童稚氣的笑聲,看到廣場推銷攪起的商潮的涌動和鴿子在教堂尖頂自由的飛旋,還有草坪上的戀人,在親昵,像雕塑,像陳年舊事,像我的老相片……

就這樣,在這么酣暢的僅因活著而任性跋扈的下午,我回到“家庭旅館”,手里多了件新插排,卻仍然沒有預料到接下來的事件可能會發生什么。天色已晚,粗糙的街道傳進來嘈雜的聲音,讓人感到溫暖。這是創作的最佳時機,可以給予作家更多的靈感,慢慢地品味小說里一個個人物的命運,這是我的世界。

我就是在這種輕松的情緒中,重新啟動電腦、上網、連接、打開博客。有新電子郵件進來。打印。因為屏幕熒光刺激我的眼底靜脈曾經流過血,我只能看打印稿。打印是在街邊的一個打字社,一個像瓷娃娃的年輕女子,配著臺老式打印機。打印針在紙上行走的聲音,像大夫用手術刀割開病人的肚皮。這種想象令我毛骨悚然,所以不忍細端詳窗外的風景,跟她聊起了生意和生活,女子很防備地看我幾眼,然后就弄她的手機。她的手機很漂亮,里面有許多企鵝在閃動,我就問她玩微博嗎?她沒理我,然后她的打印機壞了,卡紙,她就放下手機,打開打印機修理。她弄了一會兒,也沒弄好,我看不下去,就幫她弄了一下,就弄好了。我告訴她,這臺打印機跟我在老家的一個樣。針式打印機,哪都好,就是經常出問題。現在開始流行噴墨式打印。她點頭,看了一眼我的郵件,當得知我是作家,就不要我的打印費。可是我不能占小姑娘便宜,就多給了些錢,她也沒反對,也沒說再見。

小姑娘長著一張像瓷娃娃一樣的喜慶的臉,說實話,除此之外,沒給我什么印象。回到房間看郵件,就像舊時收到郵件一樣,滿懷期待,只是少了拆開時撕掉一角時的快感。好在其中一封倒有趣,好像是個少女寫來的,挺神秘(似乎投我所好),我能感覺得到:

作家。

我是你的網友。

我是你在這個城市的唯一網友。

我是你可能要找的這個城市的唯一網友。

十七歲。

處女(做過修復手術)。

我相信人是有靈魂的。盡管我不是什么信徒,我只信我自己。

人的靈魂可以分解嗎?

它在肉體的哪個部位?

有多少穴位?

會飛嗎?

據說,不同人的不同部位棲息著不同種類的靈魂。

我猜。

你的靈魂是膏質。

你的欲望是水質。

你是紳士。

你的清月毛子。緘。

1998年5月4日。

這種事誰都經常遇到,總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網友來博客、QQ訪問。有推銷化妝品的,有推銷磁卡、發票的,也有推銷自己的。在這個城市,我確實沒有一個朋友,哪怕是一個熟人,一個陌生的網友。我曾用了半個月的功夫尋找長篇小說中試圖演繹的人物,都失望了,才知道這里未必是我想象的那個民俗純樸的城市,生活著我想象的一些善良憨厚的人們。閑暇時,偶而我會想起我的一些朋友及其曾經給予我的那么多幫助。最初我以為我的寫作會引起他們極大的關注,便把我的創作進展,分階段展示,后來從留言看出來了,他們總是弄不清楚我在哪里,在做什么,寫的是什么,要達到什么目的。我知道他們都生活在那個生我的城市,整天忙碌著各自的事情,開會、吃飯、走私、幽會……我理解,是我在自作多情,多愁善感而已。現在,我暫時放下與朋友聯系的念頭,也放下稿紙上猶猶豫豫的蘸水鋼筆(用的人都是老古董),繼續讀這些莫名其妙的郵件——

清月毛子就是我,也是你,作家。

那天,我依在你的床頭讀你的小說,心就被電觸了一下,流出血來。我崇拜你,但是無法與你溝通。我是個幻想狂。做過你的妻子,與你生活了一段時間。你卻總是疏遠我,像個舊式老夫子。事實上你很健壯,只是你的心理有問題,總像要長出曇花似的東西,叫你執迷又搖擺不定。你是典型的孤獨者,就像在巖石中冒出來的一根草。你的價值總是能站在別人的肩膀瞭望世界,所以,你的麻煩多于你的幸福。

你肯定相信靈魂!但我實在跟你活得太累,不想與你有任何靈魂溝通、轉移或拼湊。但是我喜歡你。我就要到外面去,到街上行走,然后站在天橋旁,或公園一角,或出租車里,或手機線路上,出售我的靈魂。然后,我把靈魂的所得寄給你。盼復。

無聊。因無聊而無視,所以我一直沒有回復,但也沒有刪除她的郵件。每每要刪除,眼前總會出現一個純潔的少女給一長著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老者按摩。繼續讀下去,稍有興趣——

玫瑰色晚霞蹲在我的陽臺上。從窗欞上淌下夕陽,染紅了我的視網膜。我以少女所特有的姿態坐在席夢思床墊上。可以想見,逆光中的我的剪影有多么美!細膩的有彈性的肌膚散開金黃色的羽翼,在關節點上,衍生出環環紫光,在房間里漫弋。我的臀部光滑而圓潤,夸張地臥著,像一塊被海水浸蝕沖涮得日益成熟的礁石。乳房花蕊一樣嬌嫩,帶著水珠似的,散發著馨香,美麗地挺立著,發射著某種信息。那種鼓脹的感覺,是一種愜意的、麻醉的、失重的感覺,在空氣中水鳥一樣飛翔。

它說:我是處女,或者處男,真的要放我走嘛,清月毛子?

我張開我美麗的眼睛,看見一個女人坐在我的對面,同樣的一個清月毛子,同樣的美麗的赤裸,同樣的以少女的特有的姿態臥著。我吃驚地問:你是誰?

它說:我就是你,沒看見嗎?準確地說,我是你的靈魂,你正在準備出售的靈魂。這到底是為什么?我的純潔不足以讓你珍惜,不足以讓你快樂和幸福嗎?

我說:我不得不。你知道社會嗎?——噢,我知道你不知道。我也同樣不知道。“但是社會是個大染缸。”母親總是這么哀嘆。不知道她的這個嗟嘆,是來自于她自己,還是來自于不忠誠但還廝守在一起的父親?我就要成人了,換句話說,我將是社會人了,卻對社會一無所知,這多可怕,多可悲,多可憐。因此,我要了解,要知道,要通曉社會的形式,要成為社會人。你去吧——盡量用我們的美麗去美麗社會,能做到嗎?別對我說什么美麗是錯誤的。沒有美麗,哪有山川河流?或許這個結論下得太早。但終究你會明白的,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我愛你,記住——我愛你。

又一封——

床頭的氛圍是氤氳的。——你一定要問:為什么還是床?因為你一直就討厭床。你不想睡覺,你只想寫作。你甚至希望沒有黑夜,只有你的小說。——因為壁燈桔黃的光線在藍紅花紋壁紙上形成一個圓環,像雙眼睛。我坐在床頭,把自己的漂亮放在光線里,以便讓那個闊佬看得真切。用闊佬的話說,是逗起他的性欲。這種情形我還是第一次見,但并不發抖,因為這個外國稱為應召女郎的好姑娘,已經想不起青春為何物。我在她站在花園街與梨樹街的交叉口處時鉆進了她的體內,因而事實上,我在從事一種體驗吧,姑且這么說。因為當時她的超短裙在昏黃的路燈下異常顯眼。在這個極其寧靜的街道上,只有偶而的幾輛車匆匆而過,卷起一股塵土飛揚起來,在槐樹葉上涂上一層厚厚的釉彩。

我把她的靈魂就這樣攆走了。進到一塊芝麻大點兒的地方,心還在緊張地跳躍,也許是激動,也許是恐懼,也許是慌亂。第一次的靈魂的粘接如此順利,叫我亢奮不已。——事實上,后來的粘接也十分順利,事先的擔心都是多余的。而且,凡是靈魂,都是不安分的。

這個老頭來了。起先還像等公共汽車,繼而站在我的身后,目光落在我隆起的胸上,像豬玀望著主人送進槽里的食物。于是,我慢慢地沿著街走,讓習習的晚風鉆進我的裙帶。走到一處靜謐外,停住腳步,故意把嘴巴嚼的已經無味的泡泡糖吹得很響。

老頭挨過來,手便搭在我的臀部。我發覺他特別老,黑暗中還看得見他的皺紋以及皺紋里流淌著的死亡的氣息。我便感覺有一股冷氣吞沒了下身,雞皮疙瘩生長出來,像草地上風長的蒲公英。我推開他的手,正要轉身離去,卻被他的手臂再次攬住。他低聲說:我有錢。有的是錢。

這是在交易。很有誘惑的交易。我不是沒錢,而是沒有更多的錢,更多更多的錢。他見我還要掙脫,又說:我不老,不信你等著瞧。

然后我挎上他的胳膊,走進一個小區,上到十二層三號居室。房子顯然剛剛裝飾一新,卻到處流淌著腐臭的氣息。這是我無法祛除的感覺。一個老人守著一套近四百平方米的樓中樓,想象得出老人在想著什么。門側有一幅流動的風景畫,把客廳的氣氛渲染得還算有了些許生機,暫時掩蓋了衰敗的跡象。在我收回目光,望向闊佬的時候,大吃一驚。闊佬手里掛著一串藍寶石項鏈,一步步向我走來。我想那項鏈一定是真的。在流光溢彩的珠寶柜臺前,我曾無數次地瀏覽過。那是一種巨大的無法拒絕的誘惑。我便不由自主地撲上去。

闊佬讓我坐在床上別動。然后,他趴下去,開始親吻我的指甲,他說他喜歡指甲上鮮紅的指甲油,就像血。然后,親我的膝蓋和脖脛。而我用指甲點著鉆石,在心里數著,一只蟲子、兩只蟲子、三只蟲子……

事實上,在我閉上眼睛的時候,我分明看見了一團灰霧升騰起來。我知道那是老人的靈魂。我便問:你怎么起來了?他說:你是個純情的女孩兒,還是個處女!這不是自然規律,是罪惡。要是人生與孽海只有一步,我情愿返回人生,讓他在孽海里沉沒吧。

他的灰霧團絲絲縷縷地變成灰掛兒,粘滿了美麗的嵌著水鉆的豪華頂燈,像葡萄架。就在這個時候,我張開了眼睛,闊佬就從喉管里發出咕地一聲脆響,便從我的身上掀了下去,重重地跌在松軟的實木地板上。

我心里說:這不可能。我是妓女,怎么可能是處女?

這封郵件是半個月前發來的,沒有標點。標點是我加的——

我需要痛苦的感受。但是當我是一個在這條街遠近聞名的邋遢女人,如何能承受得住那份痛苦呢?

你應該記得的,作家。那天,你在臺階上徒步走下去的時候,我的精神病就犯了。你的魁梧的身軀,像座城堡。里面有皇室,有被禁錮的王子和王子與鄉村少女的戀情。我非常清楚我很了解男人,包括男人的符號。

看你的眼神,迷茫而虛無,那是成熟男性的標志。你走到我的跟前,遲疑地停住腳步。因為你看到我這個四十多歲看上去像七老八十的女人,在手舞足蹈地唱樣板戲,腳步便有些遲疑。你是個善良的男人,但不等于說你沒做過壞事,只是你的善良暫時湮沒了你的罪惡。對吧?你的手插在風衣兜里,顯示著你那個年齡的男人所特有的風度。你的嘴角赭紫色,輪廓像紋上的,粗獷的線條流動著,有一種說不清的誘惑。我這一輩子,咳,最大的失敗就是抵抗不住男人的誘惑。這是命啊。

那年(文革期間)秋天,樹葉還在樹梢上搖動。我就坐著一輛慢得像老牛的汽車,顛簸了二十多個小時之后,來到這個邊境小鎮。——當時這里確實是個小鎮,一下子沸騰了,因為來了兩個大學生。兩個大學生是小鎮一年中唯一的新聞。女的就是我,二十一歲。小鎮很窮,沒有閑房間供我們住,愁壞了鎮長。當得知我是撕了到大城市的大工廠里當技術員的前途而隨另一個來小鎮扎根邊疆的情況后,激動不已,連忙派人幫我們購置了新被褥,在一群淌著鼻涕的娃娃們的鬧聲中,往門窗上貼兩個巴掌大的紅雙喜字,事就辦了。那是個好時光。我們除了顛鸞倒鳳,就是喝當地產的一種有點苦的白酒。幾次領導和同事來看我們,我們都是在床上。那真是個好時光。好時光。

但是,人的基本需求除了性欲,還有糧食。他的臉整天黑著,像看不清楚的魔影。是的,比魔影還叫人琢磨不透。可以說,我除了了解他的身體每個部位的每個細節之外,對他一無所知。他的心,就像秋天的天空一樣遙遠。

清晰地記得,那天沒有柴了,我說,你去山上拾點樹毛子吧。他悶著頭,一聲沒吭,甚至沒看我一眼,就拎起門后的繩子,走出了家門。

那時的門裂著大縫子,關不嚴。關上也跟沒關上一樣。我就坐在煤油燈下,一直苦等了半個月,他也沒回來。油沒了,糧沒了。我就坐在冰涼的炕上,圍著被,等著等著等著。

以下的文字是亂碼,也許是病毒作亂。

現在是春天,但沒有春寒的料峭,外面到處是陽光恩惠的溫暖。我記起來了。那是個中午,我去吃早點。剛步下小區的臺階,見到了這個被幾個男人拋棄的瘋女人。

瘋女人就在樓道處的一個舊欄桿上坐著,口若懸河地背誦著語錄,唱著樣板戲,還能大段大段朗誦英語。她身后樹上的鳥兒早被嚇跑了。幾個玩童在幾米開外的地方徘徊,不時地扔石子過去,打在她的身上,濺出一堆散發著惡臭的臟話。我大喝一聲,把頑童唬得一閃,都縮進了樓道里不見了。我走過去,看到了她臟兮兮的臉上,是一雙清澈如水的雙眸。她便忸怩起來,故作媚態沖我嘻嘻傻笑著。我分明看到一個17歲的少女在痛苦中掙扎著,一條條淚痕突現出來。

我說:你回家吧。

她說:我是該回家了。說的時候,手指就嚼在嘴里,一條口水淌下來。

我一暈眩,忙扶住額頭。我說:對,回去吧。

她嘀嘀咕咕地說:快回去,好親熱,嗯……

說的時候,就沖我過來,險些倒到我。在我閃到一邊的時候,她一頭扎在地上,一動不動。我忙過去,扶起她的肩膀,她卻猛地抬起已是血乎乎的面孔,說:好爽爽噢,出血了,好爽爽噢。

我說:你,清月毛子呀,回去吧,別在瘋女人的靈魂里摻和了,她夠痛苦的了。你忍心給一個已經飽經蒼桑的女人再增添痛苦嗎?人不能太自私了。太自私,你就會永遠痛苦的,無法自撥。

她驚愕在那里。

我語重心長地說:清月毛子,回去吧。你的青春美麗,多么好的年華呀!你該坐在公園里和同學們喝BEER,或者去郊游參加PARTY,享受人間的快樂。干嘛非要體驗這痛苦呢?

瘋女人松開抓我的手,嘴里喊著:惡魔!惡魔!吸血的惡魔!男人都是惡魔!然后就跑掉了。

四分五裂的嚎叫鋪滿初春萌動的甬道。

我能記起的,大概就這些。

茶幾上,某品牌礦泉水瓶嘴朝天。因為有光,瓶影便衍成一片,模糊在茶幾玻璃面上。鋼筆放在一旁,還有一疊稿紙,上面印著作家協會字樣,很有幾分神秘。不是方格神秘,而是方格中的空白神秘。即將有許多的人和事鉆進去,再也出不來了。作家創造的世界,是凝固的死氣沉沉的世界,可以想象,但不可更改。

茶幾下面放著茶葉桶,桶上面是幅仿明清圖,很有點古典味道,跟客廳墻壁上的字畫很相稱,可惜我不認識草書。我是背了一箱子的書籍進來的,被你“熱情”地讓進了你的布藝沙發里。別看我這樣狼狽,在搞推銷生意之前,也像你一樣,曾經是個很體面的某研究所的副高職研究員,坐在一把開榫的破椅子上,面對著一張報紙一杯茶水,無所事事。當然你不是無所事事,你是有名望的作家。大作家。當你知道我只是個推銷員后,你便很冷漠,就仿佛在床上憑空爬出一只潮蟲。厭惡的眼神赤裸裸的,沒有隱藏。

這是一場很拙劣的推銷。但是,我至少滿足了一點,那就是見到了你,并和你面對面,還看到了你的另一面:冷漠、煩燥和不安。最終,當你聽到我要走了的時候,你還是跟我握了握手。你的手盡管只是象征性地一觸,就縮回去了,但我卻抓你抓得很緊,握得很實,充滿了激情。你的眼神告訴我,你準以為我是個同性戀者,否則,你不會把手在褲筒上蹭了蹭。確實,來自你的崇拜者中,有眾多的男性,我只是其中的一個。男性對你的過度熱情,很容易成為你的同性戀小說題材的主人公。當你深知我的造訪會給予你新的提示之后,又追到樓道里,說:這次,就很抱歉了,下次吧。其實,另一箱書就在外面,是關于性方面的學術、小說、札記、常識等。我只是在外面的樹蔭下望了半天,便又去敲你的門。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準是對我流露出的女人味產生了興趣,或者你猜出我就是清月毛子,或者你也有點性倒錯。我從你的書房里那幅男人裸畫就想象得出來。因為那個男人隆起的肌肉是那樣的強健,把我深深地吸引了。坐在你對面的這個男孩子你絕對沒有想到是我,但是,即使我沒有占據他的靈魂穴,他也會這樣像女人一樣地笑,在坐下之前輕甩一下手,坐下之后左右擺一下腰,然后把兩腿緊緊夾住,像有東西會從褲襠中間漏下來。

你仍然冷漠和厭惡,但卻沒有那種帶有排斥性的敵意。沒有把我攆出去的意思,就是我的勝利。在你翻看這些書的時候,顯得漫不經心。在我的嘴喋喋不休的推銷過程中,你的頭只是微頷著,沒有任何表示。這時候,有電話來。是個自稱大姐的人打來的,說今晚見面。你的臉有了喜色,但隨即又消失了。你說:我并不急,已經獨身慣了。再說,六十好幾了,都不中用了。留下剩余的精力,多寫些書給后人,就行了。那邊也說:也該留個后人了。你笑笑說:讀者就是我的后人,不好嗎?這樣我就知道了你確實在單身,這令我大出所料,大吃一驚,大惑不解。那天我在靈魂的天堂里與你睡了一覺,很舒服地躺在你的寬肩膀上。

我翻開抽屜,果然見到那個令人肉麻的推銷員的名片。名片背景是本書的封面,令我震驚。分明是我的長篇小說《泥巷》的封面。我竟然沒有注意到,該死。我無法回憶與這個小子見面的每個細節,因為他太叫我惡心,一個地道的性變態者。沒有一點讓我能夠看到清月毛子的影子,有多可惡。但是,的確清月毛子到我的房間來過,以她17歲的眼睛看過我的接近古稀的生活。叫我不安起來。

那小子的名字就在背景上面,我從沒瞧過一眼。現在看了,也看不出有一點清新的意象。這是十分尷尬的事!我依上面的電話撥過去。通了。一個女人接的,把我的并不太好的心胸撞出幾個兔子。好在我還控制得了自己,畢竟年齡叫我清醒。

女人說:喂,找誰?

我告訴她我找那個推銷員。

女人口氣生硬起來,問:你是他什么人?

我說:我是他的朋友。

女人說:那你現在應該在醫院才對。

我愕然。隨口問:你是清月毛子吧?……不要和我搞啞迷了。我是作家。

女人不耐煩地說:什么毛蛋?——我這里不是燒烤,是電話亭。別人都叫我劉大媽。

我釋然,喔了一聲。

女人接著說:他昨天在推銷的路上,遇到車禍,面包車翻到路邊溝里。全車23個人,只有他一個死了,死得好慘。他沒結婚,沒嘗過女人的滋味呢,太可惜了。聽說,腦漿直流,還能說話。在醫院搶救室里,心跳都沒了,血也凝了,可還坐起來,說了一句“想媽媽”就死了。多孝順的孩子,真叫人感動……

我的心很堵,像橫著一塊石頭。我依著“劉大媽”的提示,來到某醫院太平間,卻是空的。看守的老漢說:醫院里已經好久沒有死人了,我都快下崗了。你想想,不死人的醫院還叫什么醫院?

他繼續抱怨說:你說現在生活水平高了有什么好處,只生人,不死人。所以交通事故也擠,排隊買哈爾濱紅腸也擠,公園里看猴也擠,學校桌椅也擠,廁所茅坑也擠,連搞傳銷挨騙也是一溜一溜的唯恐擠不上。

我在他一連串的唉聲嘆氣中走出太平間,就感覺,太平間和人間,沒有什么兩樣,一步之遙,并不是兩個世界……

這是無法控制的。作家。

靈魂飛進了一個殘忍的空穴,里面填滿著變態的殘暴。作家,相信我。

靈魂的粘接是沒辦法的事。事實上,還有個卑鄙的穴位,在等著我,那情形就像坐在爬山車上,線路在鐵軌上,出軌就是死亡,這是靈魂出售的法則。明白嗎?眼看的陷阱,還要跳下去,那種感受是愜意還是罪惡?

我的老婆進來了。滿眼是過新年一樣的喜悅。這女人已經無法生育,就是說,只剩了一個功能,供我玩弄。她陪的第一個男人是個小白臉,在他們上大學的時候就發生了關系,一定是那小子玩夠了,然后把她拋棄了。然后,這個傻女人等呀等呀,又被一個男人強暴了。這事小鎮人都知道。遭強暴的那天晚上,她的叫聲在小鎮上方滾動著,驚呆了月亮。據說那晚各家的燈頭都在晃蕩,地震一般。而后,那個強奸犯給送進了勞改隊,不久就給放了出來。強奸犯回家一看,媳婦孩子都跑了,就直接把鋪蓋卷兒搬進了她家,還是夜夜叫喊和震蕩,直到有一天,她的孩子死在她的肚子里,強奸犯就把她從窗臺上踢下去,摔在院子里。她像狗一樣地爬進了狗窩里,整整半個月。然后一個中午,許多人看到的,她像個乞丐,爬到門前,從強奸犯男人的襠下爬進了屋。那個男人哈哈狂笑著叫喊道:

“你們看吶,你們都來看吶,大學生,名牌大學生,是什么?呵?我一個大老粗,只念了半年書,放了十年豬,大字不識一筐,渾身都是這娘們說的,豬屎!咋啦?我要讓你們看看我這個二百五,是怎么玩大學生的。怎么樣把一個大學生馴服成一只豬,一只溫順的母豬的。”

但是小鎮上的人都說她有個克夫相。看相的也這么說。果然那個強奸犯后來就死了。而我,打小就抹著鼻涕跟在強奸犯后面撿他的漏兒,瓶蓋呀木頭槍呀什么的,長大了還是。但是之前我沒沾過女人,就是說,我后來要了她我是吃了大虧。她已經讓幾個男人弄過了,輪到我,已經是泡稀屎,稀屎!

瘋女人嘴里絮絮叨叨著:哇哇,我今天終于看到了作家了。他長得又高又大,英俊瀟灑。他人真好,打跑了欺負我的一群可愛的孩子。他還跟我說話,好溫柔吆。我在瘋女人還在陶醉的時候,狠狠地扇了她一個響亮的耳光,在她還愣著的時候,跨到她身上,砸出一串響亮的哭叫。

我說:你不允許哭。她說:我不哭。但是她還在哭。我說:再哭捏死你!她說:再哭捏死你。我說:你死吧!她說:你死吧。我把她重新掀到炕上。然后,剝光她的衣服,把她的雙手綁起來。然后讓她趴在木箱上,瘋狂地遭踐著。血流下來,我喊:快死吧!她也喊:快死吧……

這樣閱讀了幾天,覺得無聊。

奇怪的是,在郵件所留的地址,竟然隨著我的流動而發生著變化。從年初的北京短暫的會期到長沙的論壇,再到哈爾濱太陽島之夏活動,然后就是來到這個城市,地址更新顯示的竟然跟家庭賓館一個區的某個社區里。里面也留了電話。我好奇地打過去,接電話的是個女孩兒,氣息微弱,只說了一句:我要死啦。死前,只想見作家您一面。我問她見我有什么作用。她說:您看著辦。見不到您,我就不想活啦。說完,就好像咽氣了,傳來更急促的喘息聲,就像被電話線勒住了脖頸。

這樣的想象讓我坐立不安,無法進入寫作狀態,最后下了很大決心,才快速下樓,打到一輛出租車,在20分鐘后來到一個普通的樓區,雜亂得像進入了非洲難民居住區。沒費什么勁兒,我就找到一爿門市,是個圖文社。門牌眼熟,卻未做多想,就闖進去。里面黑咕隆咚,沒營業的樣子。我問:有人嗎?

有。有人回答。我這才看到一個少女背坐在我面前,轉過臉來,露出瓷娃娃一般的笑。她問:您是……

我是作家。我說。

少女說:我知道,您是作家先生。我記得。我喜歡你的小說,正在讀你的小說《泥巷》。

我高興,是因為隨處都可以遇到我的讀者,這說明小說具有小草的生命力和婊子的壞名聲。更為高興的是,我熟悉她那雙會說話的眼睛,撲閃著,像繽紛的花雨。只是疑惑,我還沒寫出來,她如何讀到我的《泥巷》呢?

我問:你就是清月毛子吧?她搖頭說:不是。我是淡月,云云淡月。我說:你在撒謊。電話不是你接的嗎?她撲哧笑了,說:你也在撒謊。大家都在撒謊。誰不撒謊,你說呢?她自顧自地站起身。她原來一絲不掛!

她的笑容便消失了。像凝固的冰。

目光盯視著遠方。

失神。

木。

我走過去。叫道:清月毛子,我說清月毛子呀,你回來吧。還是清月毛子多好!清月毛子是無憂無慮的花朵,是春天自由的清風。在你的眼里,外界的殘酷與溫柔,只是季節的表象而已,誰人也不能把握。杞人死了。你是清月毛子。就是。

她什么反映也沒有。

我感到有些怪異。用手輕輕碰一下她的胳膊,手感卻是硬硬的。抓她的手,也是硬硬的。由于力量稍稍大了點,她的手指碎啦。接著,她的身體龜裂開來,緩緩倒塌下去,嘩拉拉一片響,堆于地板上,成為若干陶瓷塑像的碎片。

我吐口口水。這是打小母親教的,避邪。又掐掐大腿,痛感爬上我的神經末梢,說明我還在現實中,清醒。我環視這個簡陋的營業室,并未感到陰森恐怖的氣息。那臺針式打印機就擺在電腦旁,像一把豎琴,我能夠聽到它那刺開肚皮的樂曲。茶幾上的熱水還在裊裊升著乳狀的水蒸汽(室內突然冷如嚴冬)。一本女友畫報開著,幾幅“十二坊”的舞臺照很醒目。地磚是廁所里都會鋪的白瓷磚,給人一種恬適寧靜的感覺。涂抹各種卡通畫的墻上,掛著一副羽毛球拍,邊上貼著某個明星運動照。休息間的門敞開著,陽光充沛地照進來,把門切掉一塊,晃得我眼睛刺痛。我心想壞了,我的眼疾又要犯了。這時候,我看到電腦的保護屏更迭著出現一張一張圖片。那是我的小說《泥巷》的封頁和我的相片。我觸一下鼠標,電腦出現一封還未發出的信,靜靜地躺著——

作家是想象的動物;會撒謊、騙人的動物;風流卻故作君子狀的動物。但是我喜歡上了你。我知道你會找到我的,但沒想到你會這么快。我的靈魂還都在外面游蕩。你讓我給你看到了一個怎樣的社會的清月毛子呢?你需要的是肉體——從你的腳步聲就聽出來了。你或許還需要靈魂,但是靈魂是什么?

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想對我說:孩子,夠苦的了,回來吧。可是,已經不可能了。你會走近我,你的那個即將進行的情色之觸,將使我的身體碎了。心也碎了。

我的手指突然僵硬,幾乎不能動。

我把手指分放在鍵盤上,看上去像八爪墨魚。我的頭腦在飛速地旋轉著,但沒有任何智慧的火花飛出瞳孔,濺到熒屏上。視力障礙。

打開網頁。失敗。打開她的網頁。失敗。

連接顯示斷開。

刷新。出現一個博客,輸入名稱“清月毛子”和密碼“泥巷”,竟然打開了清月毛子的博客的私密空間,首先進入我眼簾的,是段錄像畫面:

一個老年紳士走近她,用手一碰,她就身體龜裂開來,緩緩倒塌下去,嘩啦啦地一片響,堆于地板上,成為若干陶瓷塑像的碎片。一個老年紳士走近她,用手一碰,她就身體龜裂開來,緩緩倒塌下去,嘩啦啦地一片響,堆于地板上,成為若干陶瓷塑像的碎片。一個老年紳士……

我在電腦上發現了攝像頭。還有一幀清月毛子的博士照。可能還會有其他的秘密,但我不想讓自己在來日無多的生活中,時刻受到良知的譴責。所以放棄探秘,返回方廳。碎片尚在。無聲無息。

我蹲下身,一片一片地對著。拼著。

此時,陽光成了夕陽,掛在窗口,像張著血噴大口的猛獸。血腥之象亂竄,仿佛世界進入了白堊紀。

而聲音、空氣、顏色、線條,卻統統,漸漸地消失了。

我打開房燈。

碎片在燈光下一點點復原。而復原的部件中,自動生成的衣物卻像冰一樣融化了。一個少女豐滿的胴體在一塊一塊地,奇妙般地拼合著。但是,太美了。盡管手感生硬,依舊冰冷,卻引起我一股莫名的燥熱。這燥熱不是我這個年齡人的事情,卻奇跡般地回到我的身體里。我說著:清月毛子,回來吧。你知道了世界,知道了人情世故,知道了苦樂哀愁,就足夠了。我,愛你,孩子。

我鬼使神差地,慢慢脫去上衣,將強壯的胸肌裸在空氣中,已近的黃昏在我身上涂上古銅色,顯得健壯如牛。我走向她。她仍然在呆望著遠方。我靠上去,感覺到在X光機前做胸透時的冰冷感覺。大夫說:再靠緊些。我就再靠緊些。大夫說:再靠緊些。我就再靠緊些。然后,我感到有點顫栗。那是久違了的顫栗。就感覺身體在舒展,在溶化,在收集,在快樂。

她親吻著我,說:我愛你,作家。

我說:我愛你,傻孩子。愛你。

手機里,企鵝在叫,好像又有郵件進來。

那時是法蘭西之夜,是我的午夜,有足球的弧線,卻沒有人去理睬那狗日的——E--mail。

Go on!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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