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馬山抒懷

□牧睿

清晨下過一場小雨

親愛的你是在尋找

等待已久的那個人嗎

那個人在水里

站了很久很久

他曾在這里凝視過你

沒有鳥兒的蹤跡

沒有嘈雜的雞鳴

他是這個季節唯一的傾訴

明天，你會化成滿樹的花朵

含笑而來嗎

繪畫的少女

你坐過的石頭已被雨水淋過了

你依靠的那棵大樹，茂盛依然

你曾在這里畫過

百年老樹林里的草房子

遠處的山脈，眼前的流水

你畫過近水的亭臺，彎彎的橋欄

陽光溫和地舔舐你的臉頰

坐在涼亭里喝茶的人

是否也被你的畫作收留

而你

在那個喝茶人的眼里

早已成了一幅畫

初冬的雪

冬天送來的請柬

悄然落在我厚厚的鄉音里

覆蓋了屋頂、矮墻……

我聽不到雪落的聲音

惺忪的我，只看見樹枝

捧著一條條潔白的哈達，款款走來

被秋風所破的茅屋已隨風而去

養育我的親人已化作塵土

而故鄉的炊煙，正裊裊升起

一只貓

養了一年多的貓丟了

在鄉下丟一只貓是小事兒

來一只貓也是小事兒

這天，丟了兩年的貓回來了

身上的皮毛比以前更加金黃

體態也格外健壯

沒有人關心它是怎么回來的

它蹲在外面的窗臺上察言觀色

大家忙著為逝者穿壽衣時

它沒被撕心裂肺的哭聲嚇跑

警惕地看著周圍的人

守靈人困倦了

那只貓卻悄然挨著死者躺下來

只要一有風吹草動

便箭一般沖向黑暗

歇馬山溝逢好友

你是來畫風景的

在明亮的春天

你選擇一塊平坦的石頭坐下

腳邊是無數色彩和支起的畫板

兄弟，我摩挲著懷里那一壺陳釀

在遠處，靜靜地等你

好幾次想沖到你的背后狠狠拍打一下

再擁緊邂逅的驚喜

我們有太多太多理由醉在這里

沒有理由也要醉在這里

不知何時

你身邊多了幾個穿著講究的人

他們在幫你收拾畫具

豪車車門已經敞開

歇馬山溝逢好友

你不知道我也在這明亮的春天里

稻草屋

稻草屋是釘在歇馬山身上的

一枚紐扣

大河在門前

槐花在屋頂

我們在春天里相逢

我們常在夜晚把盞

你一旦醉得狼狽

雙手就緊抱一棵大樹，說

兄弟，你不走我也不走……

從此

一顆紐扣

把我們倆緊緊地

拴成一條褲子

你是大河

我是槐花

離別

你把晾曬的紅風衣收起

你說，離別是花朵滑落的水珠

無語的月光里

星星猜不透我的心思

春天很短，河流湍急

酒啊酒，等到月光碎成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