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地球》讓中國科幻片不再“流浪”

汪梓伊 劉光磊 (廣東技術師范大學 文學與傳媒學院，廣東 廣州 510665)

《流浪地球》是根據劉慈欣同名小說改編，由郭帆指導，吳京、吳孟達等演員主演的影片。其故事設定在2075年，由于太陽的急速老化，太陽系不再適合人類生存，因此聯(lián)合國開啟了“流浪地球”計劃。全世界人民共同合作，耗費幾個世代，“大興土木”，人類在地球上裝上12000座行星推進器，并將地球推離太陽系。地球在流浪的過程中并非一帆風順，當足夠靠近木星后，地球大氣會被木星吸走，當距離低于7.44萬公里后，地球將會被撕碎。為了不讓這一悲劇發(fā)生，地球人再次全副武裝，不怕犧牲與離別，上演著親情、友情、“家園情”的感人故事。該片不僅在國內口碑甚好，在國外也好評如潮，眾多國外網友紛紛祝福中國科幻電影，目前票房排在《流浪地球》前面的電影僅剩下吳京主演的《戰(zhàn)狼2》。《流浪地球》不負眾望地成為春節(jié)檔期冠軍，必有其成功的秘籍。

一、特效鏡頭創(chuàng)造“逼真世界”

有觀眾表示：《流浪地球》畫面逼真，真正擺脫了“五毛特效”效果。從盧米埃爾兄弟宣布“電影時代的到來”到電影的3D、4D和“虛擬真實”時代，電影技術創(chuàng)造的“真實”讓觀眾穿越到多種特效世界里?！读骼说厍颉肥歉鶕⒋刃劳≌f改編的[1]。小說以文字的形式呈現，并沒有留給電影創(chuàng)作者過多的場面設計。木星、2075年的地球、空間站等空間的設計是來自美術設計組一次次的想象和創(chuàng)意。據美術設計組介紹，他們創(chuàng)作了3000張概念設計圖，一張圖從草稿到終稿，最終形成滿意的細節(jié)構思，須反復多次調整。電影《流浪地球》與國內頂級視覺特效公司MORE VFX合作，根據創(chuàng)作好的概念設計圖，共創(chuàng)作了800多個視效鏡頭，為影片中災難的“真實”贏得了逼真的效果。在電影上映期，《流浪地球》的后期特效被誤認為來自美國好萊塢特效團隊制作，其實不然。電影75%的特效都來自中國本土特效公司，這是一部中國科幻電影的探索，從側面看，這樣的誤解也是對這部電影后期最好的評價。

二、“京奇隊長”吳京演繹，《戰(zhàn)狼2》的熱情延續(xù)

《流浪地球》的成功不單純是特效的突破，也是電影人不斷探索和努力的結果。自《戰(zhàn)狼2》上映以來，吳京的綽號一個接著一個。隨著《流浪地球》的熱播，網友又給吳京起了個新綽號“京奇隊長”，寓意“中國電影史上的奇人”。在中國觀眾的心里，甚至將吳京和好萊塢大片中的“美國隊長”相比，認為吳京就是中國電影中的“京奇隊長”。在《戰(zhàn)狼2》的愛國主義情懷下，觀眾被吳京的“個人英雄主義”色彩深深感染?！稇?zhàn)狼2》的余熱還在，《流浪地球》的科幻視覺又激發(fā)起觀眾內心的情感，這種情感似曾相識，一種熟悉的記憶撲面而來。個人英雄主義上升到整個世界的共同拯救，吳京的“硬漢”形象再一次出現在銀幕上，又值中國新春佳節(jié)，電影自然就成為酒桌上的談資，同時也成為茶余飯后消遣時光時的重頭戲碼。另外吳京本身就是電影的“宣傳片”，加上老戲骨吳孟達的出演、李光潔的助陣，只有真正用心演繹的作品，才會被觀眾、市場接受和記住。

三、反“好萊塢”而行，捕捉中國味道

美國好萊塢大片可以說是世界科幻電影的巔峰，其中孕育著影迷們崇拜的英雄角色：蜘蛛俠、超人、大黃蜂、鋼鐵俠、漫威系列等。個人英雄主義、團隊英雄主義是好萊塢大片慣用的技巧。在好萊塢大片中，英雄終歸是英雄，凡人終究是凡人，只有英雄能拯救蒼生。正如網友總結的好萊塢大片的公式：英雄+特殊能力+特殊事件+反英雄+坎坷+成功。講故事本無規(guī)律可循 ，如果電影一味地按照“好萊塢公式”發(fā)展，也就失去了電影人的初心。平心而論，《流浪地球》與好萊塢一線水平的制作還是有差距的，但是《流浪地球》的價值在于中國電影人終于可以用自己的情感線、價值觀和特效來拍攝科幻片了。為什么說《流浪地球》是傾入了中國人的情感和價值觀的電影呢？

首先，《流浪地球》影片背景設置在若干年后，太陽不斷地膨脹，導致地球表面的溫度不斷上升，人類無法居住。因而全人類耗材耗力，決定帶上地球一起逃生。在眾多的好萊塢大片中，當地球面臨外星殖民入侵或者經受著不可抗拒的災難時，英雄們第一個想到的是尋找新居地。而在《流浪地球》中，說是“逃生”，更像“搬家”。有著嚴重“土地情結”的東方人對“家”的保護貫穿整部影片。

其次，影片的中國式邏輯的運用?！帮柡褪骄仍边@個詞來自影片，救援隊長王磊率領的救援隊“CN171-11”(中國171-11救援小分隊)的任務是運送火石到赤道，但是在半途發(fā)現其他救援隊已搶先到達。此時王磊說了一句：這是飽和式救援。顧名思義，就是原本只需要十幾人的救援，在災難來臨時，卻需要上百倍的救援力量。按照好萊塢邏輯，主角們遭遇影片姥爺(爺爺)韓子昂、隊友的離世，理應成為重啟蘇拉威西行星發(fā)動機的英雄，但情節(jié)并未如此發(fā)展。重啟發(fā)動機的英雄是影片中連姓名和救援編號都沒有的其他救援隊。因此，好萊塢大片中無所不能的英雄在《流浪地球》中并不存在，這個世界需要全體人類拼盡全力才能得到拯救。

最后，影片中人物情感的表達。濃郁的“家國情懷”是貫穿整部影片的情感脈絡。無論是祖孫三代的情感，還是宇航員、軍人、平民，他們不管身在何處，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標，就是地球兩千年后的“回歸”。正如劉培強相約空間站的另一宇航員馬卡洛夫，若干年后帶著自己的孩子在貝加爾湖畔釣魚。馬卡洛夫笑稱，當時的他們早已離開人世。劉培強說：即使我們不可以，但是我們的后代可以。兩千年是漫長的，因為大家都活不到兩千年后，但是這種由親情建立的“家國情懷”讓中國人的科幻故事具有了東方特有的浪漫情思。

都說2019年是中國科幻片的“元年”，而“元年”的真正意義便是：中國人有著自己的科幻夢想，并且走自己的科幻之路。

四、中國傳統(tǒng)文化貫穿全片，以科幻的方式講故事

中國傳統(tǒng)文化具有數千年的悠久歷史，影響著世世代代的中國人，文化的精髓隨著時間的打磨，深深地刻在了人們的骨子里。電影《流浪地球》叫座又叫好離不開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支撐，它喚醒了人們潛意識里的文化記憶。

首先是對于“家”的主題升華。影片中的人們有很多個“家”，劉啟和韓朵朵偷跑到地面，是為了看看曾經的“家”，然后他們遇到危險一心想回到地下的“家”，最后他們加入救援隊拯救了地球這個“家”。中國人對于“家”的念想可以說是根深蒂固，我們在意清明節(jié)是否能回家祭祖、中秋佳節(jié)家人能否團圓、新春佳節(jié)能否一家快樂迎新年……一個個小家撐起了全世界的大家，不管身在何處，內心深處總保留著家的一寸方土。影片雖然叫《流浪地球》，實際上流浪的最終還是要回歸，即使要跨越兩千多年，中國文明中的這種情感、回憶和故土都有難以割舍的牽絆。

其次是對于“人”的期望與信任。在影片的最后，吳京飾演的劉培強對聯(lián)合政府說出：“沒有人，什么都沒有?！甭?lián)合政府在早先就想出了劉啟的辦法，但是經過精密演算，推斷出引爆木星的可能性為0，為了保存空間站里的DNA圖譜和全球生物物種，聯(lián)合政府準備放棄地球上活生生的人類。而人到底是什么？是會使用語言、工具的高級動物嗎？是的，人有記憶，人有情感，人能感受到溫度，人能體會到世間的酸甜苦辣。機器是理性的，人是感性的，即使成功的概率為0，人也會為家人奮力一搏，因為人類之間有著信任和希望，即使失敗，也會得到理解和寬恕。

最后是對于“東方文化”的解釋與演繹?！读骼说厍颉氛嬲羷又袊说氖菛|方文化的內核。一是中國人無法拋開的故土情結，寧愿帶著家園流浪，也不愿意拋棄家園。大部分中國人的生命是從故土開始的，吸吮著故土的精華成長，對故土的眷念、對家的思念，不是現代人的專利。古有王昌齡的“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今有余光中的“鄉(xiāng)愁是一張窄窄的船票”。從古到今，對故鄉(xiāng)的念想，從未停息。二是“團結就是力量”的古訓。在影片中，只有“主角”，沒有“英雄”。可以說，里面的每一個人都有相應的責任。年老的韓子昂，是高級駕駛員，危險到來時，依舊要履行責任。學生劉啟、韓朵朵等人，在危險面前，即使再害怕，也義不容辭。更不用說那些連名字都沒有的市民、工作人員。整部片子給觀眾的感覺就是：不是一個人在戰(zhàn)斗，而是整個人類在奮斗。三是對生態(tài)保護的決心和改善環(huán)境的信心。電影給了觀眾希望，也讓觀眾反思：人類賴以生存的生態(tài)環(huán)境為何在2075年會變得如此惡劣？影片中地球生態(tài)急速惡化是編劇科幻出來的，但是現實生活中肆意破壞生態(tài)環(huán)境的行為屢禁不止。美麗宜居的生態(tài)環(huán)境是人類共同的追求，綠水青山、金山銀山都是我們所希冀的。影片說得好：“我原來以為家就在身后，現在才知道，家在前面。”生態(tài)環(huán)境的保護從古至今都不是一個人、一個部門、一個國家的事情，而是居住在地球上的每位公民的事情。因此，我們看到了《流浪地球》和好萊塢電影那“升級打怪”的思想的不同。這也是東方文化在影片中演繹的精神內涵，它賦予了中國電影不同于西方電影的文化主題。

五、影片滿足了觀眾對于“英雄主義”的向往

每個觀眾心里可能都深藏著一個“英雄夢”。隨著生活節(jié)奏的加快、社會的發(fā)展，危險也在增加，如自然災害、交通、火災等，人們都幻想有一個超現實的英雄人物在關鍵時刻救民于水火之中。2018年登上新聞頭條的事故都牽動著人們的心，“滴滴女孩遇害事件”“重慶公交車墜江事件”等，這些事件使得本應和諧的社會變得不那么和諧。現實中的英雄匱乏，讓人面臨危機事件時絕望無助，人們多么希望有一位當代英雄力挽狂瀾。“重慶公交車墜江事件”令人深思，如果當時有第三人制止，也不會發(fā)生如此悲劇；“滴滴女孩”面臨人身危害時如果能有一位英雄及時現身，那結局就會截然相反。而在《流浪地球》中，人人都是守護家園的英雄，這給現實生活中的人們莫大的心理慰藉，這恰恰符合E.卡茨在1974年提出的“使用與滿足理論”?？ù脑谄洹洞蟊妭鞑フ{查和通俗文化研究》中通過分析受眾對媒介的使用動機和獲得需求滿足來考察大眾傳播給人類帶來的心理和行為上的效用[2]。在《流浪地球》中，觀眾通過觀影，獲得了“做一名英雄”的快感，彌補了現實生活中“英雄”的空缺。觀眾在現實生活中、在自己的領域里，都在默默履行著自己的責任。其實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不危害他人合法利益，也可以稱得上是“無名英雄”。

《流浪地球》有著很濃厚的東方味道，和西方電影中的“理性”比起來，《流浪地球》中李培強以空間站引爆木星的行為未免有些“亂來”。如果說僅憑《流浪地球》一部電影，評價中國電影已經趕上好萊塢制作，未免有些過譽。中國電影的藝術片、武俠片享譽國際，中國科幻片的時代難道即將來臨了嗎？正如好萊塢大導演詹姆斯·卡梅隆在社交媒體上對《流浪地球》發(fā)出的祝愿：“祝中國科幻電影之旅好運?！盵3]中國電影的“好萊塢”還需要中國電影人的不斷努力。但是，影片《流浪地球》讓我們看到了中國電影科幻片的希望。這是一條不同于好萊塢模式，將東方文化與情感植入其中的新道路。即使這條路滿是荊棘，但至少中國科幻電影邁出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