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電影中的浪漫主義情懷
——《天使愛美麗》的文本解讀

陳 莉 (武漢輕工大學 外國語學院，湖北 武漢 430024)

一提到浪漫主義，人們就會想到法國巴黎，而作為浪漫主義發源地的法國也充分詮釋了浪漫主義的真諦。浪漫主義(Romanticism)是歐洲文學中的一種文藝思潮，產生于18世紀末到19世紀初，其所倡導的“自由、和平、平等”理念深入人心，并且被廣泛應用在諸如繪畫、歌劇、文學等創作上。法國的電影文本通常帶有浪漫主義色彩，其人物塑造和情境營造都帶有強烈的浪漫元素。另一方面，作為一個法國最著名的導演之一，讓-皮埃爾·熱內獨辟蹊徑，告別“好萊塢式”的敘事風格，轉而運用鮮明的視覺和天才般的想象力，構建出了美妙絕倫的經典法國愛情場景，無論是影片中艾米麗居住的公寓里的庭院、樓梯及老式的內部裝飾，都呈現出了一種極致的浪漫色彩之美。影片中的配樂也是浪漫主義的表現之一，影片用鋼琴、小提琴、手風琴、鼓聲、口琴等音樂元素營造了一個異想天開的世界，時而舒緩時而莊嚴，意象和畫面，如奔流大河一般，迅速地把觀眾引入艾米麗的生活場景中，真實而迷幻，流暢而雋永。

這部影片是反傳統的理想主義合集，不同場景的轉換和人物細節的描寫讓影片極具吸引力。因為戴安娜王妃的身亡，艾米麗機緣巧合地從墻里面掏出一只鐵盒，這件事是艾米麗人生的轉折點，或者說導演有意用這種方式來為艾米麗孤獨而憂郁的生活尋找一個出路——幫助他們，拯救自我。而艾米麗也由此走上了一條不一樣的生活道路，她開始幫助她所遇到的每個生活困頓的人，她為路上的盲人引路，幫助20年不出門的孤單老人解開心結，安撫遭到丈夫背叛的女房東……人間百態，艾米麗一一走過，并如同一個隱形的天使一般，破解一個又一個謎題，讓平淡生活變成了一部懸疑大片，現實場景夾雜著心理活動，精神世界與物質世界自由切換，瑰麗而奇幻，令人欲罷不能。在這個解密探險過程中，艾米麗發現了自己的真愛，并通過極為慢熱的方式來接近對方，為觀眾闡述了與眾不同的人生觀念，越是孤獨越要有所期待，越是期待越要有所保留，快節奏的生活不能帶給人們平和，美好雋永的情感需要一雙發現美的眼睛。這種細膩情感的通俗化表現，將孤獨與浪漫結合，把矛盾化為統一的意象，形成通感，進而感染觀眾，傳輸詩意和美麗。

一、主題表達與情感

《天使愛美麗》一經上映便好評如潮。電影所刻畫的鮮明人物形象和浪漫主義主題，深深觸動了觀眾，并跨越了空間距離和文化隔閡，電影已經在全球40多個國家進行了放映，這部具有法國民族特色的獨特電影也因此征服了世界觀眾的心。

影片從艾米麗的童年生活開始，刻畫了因為家庭環境而變得有些怪異的孤獨女孩形象，她的生活方式重復而簡單，夾雜著黑色幽默。在電影開始就通過旁白的方式描述了像艾米麗一樣孤獨而另類的人——這群人有著各式各樣的身份與職業，個性愛好也大相徑庭：艾米麗的父親是一名退役軍醫，不喜歡別人瞧不起他襪子配涼鞋，喜歡撕壁紙、擦皮鞋、清理工具箱；艾米麗的母親是一名小學校長，不喜歡洗澡后皮膚皺巴巴的，不喜歡陌生人碰她的手，喜歡擦亮地板，清理包包。艾米麗的老板娘上了年紀卻依然風情萬種，賣香煙的瑪德琳一緊張臉上就會出現紅斑，同事吉娜對前男友不理不睬，吉娜前男友卻天天拿個錄音機記錄著一些小事情，失意作家時不時吐出金句——“沒有你，良辰美景，更與何人說”。從這些性格鮮明的人物身上不難看出，他們日復一日堅持著自己的生活方式，受困于孤獨的現狀，無法逃離，但在這瑣碎的傷感之中又多了幾分詼諧，盡管是黑色幽默，但仍能夠讓觀眾產生通感——孤獨，是最稀松平常的事情。而正是這些人物形象的塑造，讓觀眾第一時間領略到影片荒誕的現實主義風格，然后影片突然筆鋒一轉，將人物和情節置于色彩濃厚、氛圍獨特的環境中，通過一件件小事、一幕幕光影切換為觀眾講述了一個關于浪漫、關于自由的故事。

影片所要表達的主題是都市人的孤獨，將人物置于奇妙而復古的美好巴黎當中，在一間咖啡館里上演一幕悲喜兼具的人間故事。無論是艾米麗不甚幸福的童年，還是她做咖啡館女侍應時的孤單和寂寞，影片在這些場景的敘述上都摒棄了“過分的情感修飾”，而選擇了用上帝視角來講述。小人物的悲喜，怪誕的行為，無限落寞的傷感就藏在艾米麗生活里的點滴當中。童年時艾米麗的父親認為她有心臟病，于是艾米麗的活動只能局限在家中，她只能運用想象力去排遣孤獨，就像一個“啞巴”一樣，沉默而熱情，用自己的思維去發掘生活的美好：在河邊不知疲倦地扔石塊，把草莓套在手指上慢慢吮吸，和唯一的朋友——金魚交談，時常突然尖叫，這一幕幕場景讓人感覺到壓抑，但轉念一想，這不就是真實的現實場景嗎？即便是荒誕夸張，也是人們心中對孤獨的理解。

影片中艾米麗細膩的情感讓電影主題產生了全新的脈絡，將情感融入環境當中，并在很大程度上賦予環境更多的“角色”，讓它成為劇情節奏的助燃劑，一步一步推動劇情的發展。經由艾米麗的串聯，以怪誕而明快的風格將“熱情、希望、溫暖”具象化地傳輸給觀眾，抓住了觀眾的內心情感，將現代人情感的迷惘和生活的煩瑣揭露出來并反復咀嚼，在迷失的人群中播撒希望的種子，直至它開出美艷動人的花朵[1]。也正是由于《天使愛美麗》采用了這種清新、鮮亮的法式風情敘事手法，才能夠讓影片兼具藝術性和情感性，充滿了人性化的精神元素，這些元素作為觀眾的審美對象，促使觀眾的情感映射到電影中去，得到情感上的共鳴和精神上的思考。一千人眼中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觀眾在《天使愛美麗》中發現了自己所鐘愛的那部分情感，如同天使般善良的艾米麗，宛若一場童話之旅，這些細碎而精致的情感，悄然地在光影交錯中挖掘出了文本主題，升華了影片的精神內核。

二、色彩搭配與浪漫主義的構建

在《天使愛美麗》中值得為人稱道的是影片對色彩的運用，多種風格的色彩交織融合在一起，不同時期不同階段的色彩使得影片擁有了更多的審美價值。艾米麗童年并不幸福，所以其整體色調偏陰郁。綠樹倒影，空無一人的黃綠色調的地鐵站，還有天空深沉而單調的色彩，讓人們感受到了憂傷的情緒。透過這些不同的視覺形象和色彩搭配可以感受到艾米麗內心情感的變化，也在光影切換中輸出了對劇情本身的“色調”表現，或是濃墨重彩，或是輕快自然，20世紀的浪漫巴黎，整個時代的唯美畫面，美妙絕倫的構圖，讓觀眾目之所及，皆是美好。

少年時的艾米麗所見到的色彩則蘊含了她對生活的渴望，街邊的海報、孤寂老人一生的作品、公寓里的掛飾，每一幕都可以單獨拿出來作為一幅油畫，這些畫面充滿了明朗、艷麗、炫目的色彩，如同印象派油畫一樣動人心魄、感人至深。而小面積的藍色使用則是不可忽視的視覺點綴，在畫面中呈現點狀分布，突出重點又不失和諧，對情節的發展有一定的推動作用。

另一方面，在影片中艾米麗經常身著紅色的衣服，體現出她熱情活潑的性格特點，但有時候也會以綠色衣服出場，使整個畫面更加飽滿豐富，貫穿其中的懷舊情節，讓整部影片更加絢麗多彩，讓觀眾在極度的視覺享受中體驗到了不一樣的快感。而也這是影片對色彩的熟練應用，才更進一步地升華了文本主題，從色彩結構到光線布局，從拍攝手法到后期技術，每一幀畫面都是浪漫主義的具象化表現，每一幕場景都深深地凝聚了法國浪漫主義色彩[2]。

影片中暖黃色的主色調，哥特式絢麗的黃綠色，無不詮釋了法國獨有的浪漫主義情懷，渴望美好，追求美好，即使生活困頓，仍然不懈地去發現并欣賞生活中美好的一面。在這樣的色彩襯托下，艾米麗的童年、少年、成長多了幾分神秘色彩，沒有嚴密的情節邏輯，仿佛就像是艾米麗記憶的片段分割一般，讓詩意成為影片的主旋律，讓浪漫充斥在影片的每一個細節之處。在“紅色熱烈的少女”和憂郁深沉的“綠色背景”中實現了色彩與情感、藝術與現實的融合。艾米麗的生活就像這些極具浪漫主義的油畫一般，情感波動、心緒多變，由自己掌控顏色的變換，生活的悲喜。縱觀整個電影的畫面構建，充滿著鮮明色彩和靈動變化，就像畫家的繪板一樣，一筆一畫，濃墨重彩，強烈的色彩對比和多變的人物形象，如同綿長畫卷徐徐展開一樣，賦予影片更多的浪漫色彩，懷舊情懷溢于言表。色彩隨著音樂的流動更加生動，加上戲劇式“停頓”的暖色基調，充分體現出印象主義色彩和浪漫主義精神的完美統一。

《天使愛美麗》在充分實現浪漫主義意象塑造的同時進行了很大的理念突破，將浪漫與荒誕、懷舊相結合，偏重于抒發主觀理想，把個人情感和思維想象放到首要地位，將激烈愛情題材與浪漫理想主義相融合，情感真摯而豐富，表現形式多樣化，構建了浪漫主義的理想內核。

三、浪漫主義內核與情感注解

《天使愛美麗》帶著濃郁法式浪漫，以輕快的基調，表述著重要的意義。電影里的每一段旁白都帶著文藝氣息，當艾米麗決定開始幫助其他人的時候，文藝而唯美的旁白娓娓道來：“艾米麗突然感到莫名的祥和，無比的欣慰，光線變得柔美，空氣透著芬芳，城市發出低吟，深吸一口氣，人生本來就是簡簡單單。一股濟世情懷，油然而生?！蓖ㄟ^這些語言我們就能得知這是一個溫暖得令人心頭發軟的世界，充滿善意和溫柔，飽含熱情和希望。

影片巧妙運用各類小細節，先抑后揚，以蒙太奇手法構建艾米麗的精神世界，真正讓艾米麗成為一個講故事的人，緊緊抓住了觀眾的情感，不斷激發觀眾的求知欲，跟隨艾米麗去發現富有幽默感的小驚喜。影片中艾米麗和尼諾的第一次約會就充分利用了人物的心理活動描寫，尼諾遲到了幾分鐘，而艾米麗卻陷入了幻想當中，在她的心理活動中，尼諾被綁架，恐怖事件接連而至，最終導致她的戀愛失敗。在對這一心理活動的敘述上，導演采用了黑白膠片拍攝，并穿插了老電影和紀錄片的鏡頭畫面，借助這種夸張荒誕的表現形式，完美表現了艾米麗緊張而敏感的內心波動，也賦予影片情感的表達功能[3]。

對于這部影片來說，其文本特征就是夸張化的情感表達，咖啡館里每個人的悲喜都被表現得淋漓盡致，瑣碎而平淡的故事情節，濃重而出彩的人物表演，沒有“好萊塢式”的英雄主義、沒有激情澎湃的“成功主義”，有的只是現實里小人物的悲歡離合。而主角艾米麗作為貫穿始終的線索，緊緊地聯結起了這些小悲喜，并以旁觀者的視角進行關照、思考，給予他們真摯的關懷和溫暖的同情，在這情感聯結和故事展開當中，讓觀眾感受到了加倍的溫馨和感動。

就電影而言，恰到好處的鏡頭和巧妙的電影拍攝手法運用的最終目的，還是向人們傳遞一種精神，一份思想，對影片主題進行情感的剖析和解釋?！短焓箰勖利悺穾Ыo了人們溫暖而樂觀的感懷，也闡述了關于人生的哲理——生活充滿著細節之美，人生充盈著希望之美，每一次遇見都是欣喜，每一個故事都讓人動心，相信美好一直在發生。就像羅曼·羅蘭所說的，世界上只有一種真正的英雄主義，那就是在認識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熱愛生活?！短焓箰勖利悺肪褪侵v述了這樣一個唯美而浪漫的故事，啟迪人們熱愛生活，鐘情于生活本身，進而去創造美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