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亞風
目前所能見到最早記載《塞上曲》的書目應是李芳園于1895年發行的《李氏譜》,其標題名稱也是根據書目中的文字引申而來。該套曲共包含五首小曲,這五首小曲既能夠分別獨立演奏,又能夠合奏成套。后世認為,李芳園所創作的這部作品是以托古的手法,以昭君出塞的故事闡發的音樂創作,因而命名《塞上曲》,因此,這五首小曲的情感基調基本相似,皆表現了主人公對家鄉以及古人的思念之情。事實上,作品主人公昭君的藝術形象僅是我國古代所有獨守空閨、遠嫁或者和親等婦女形象的縮影,借此人物角色來“講述”她們的心理歷程。
我國民間傳統藝術的學習大都采用口傳心授的方法,因此為藝術作品的流傳增添了許多不可避免的變數,藝術流派的不同也為作品賦予了不同的演奏方式和風格。目前此曲的曲譜版本主要包括C調、G調與D調三種,共同點在于主音皆為A音。
由于目前沿用《塞上曲》這一名稱的流派僅現代的劉德海、汪派以及平湖派,由于現在平湖派演奏該作品的人已經不多,本文將從劉德海與汪派演奏的版本來探析該作品的音樂風格。
劉版以C 調記譜,根據平湖派的傳譜選擇其中的三段進行演奏,更能適應當代人們的審美需求。他認為一名優秀的演奏者的最終目標是在舞臺上將精彩的演奏獻給普通聽眾,并且能夠獲得聽眾的喜愛,因此,針對欣賞者人群以及審美需求的不同將作品做出恰當的改變是十分必要的。事實上,劉版對于該作品篇幅上的改動并非獨創,據相關學者調研,平湖派對于該曲的演奏常常演奏到第三首結束便終止,避免曲目時長而造成的冗長、重復之感。劉版在選擇的三首小曲中進行重新的故事化設定,在保留全曲曲義的舉出上,立足當代的審美情趣并添加一定的人文關懷,更具欣賞性。
汪版在調性上與劉版有所區別,以D調記譜,嚴格遵循古譜,全曲不做刪減、完整演奏,這也是該派創始人對其弟子的要求。雖然汪派未對作品的段落進行改變,但在演奏技巧上卻獨具特色,尤其是在推挽音裝飾的表現上更顯蒼勁、凝重之感。其次,與其他流派演奏的不同之處在于汪派在音樂情緒上的表現。相較于其他流派對哀怨情緒的描繪,汪派則更突出悲憤之情,不僅描繪了我國古代婦女形象的柔美,更添一分陽剛之氣。
《塞上曲》自誕生至今,經歷了眾多流派、琵琶藝術家的整理與改編,甚至其內容也發生了一定的變化,從一首一首獨立的琵琶小曲演化為套曲,期間經歷了口傳心授至定譜定格的發展演變,它是先輩們集體智慧的結晶,彰顯了獨具華夏民族氣質的音樂韻味與藝術魅力。今天我們所能夠欣賞到的《塞上曲》,每一個指法、音符、節奏,都是建立在眾多琵琶藝術家的智慧基礎上,我們能夠從中看到琵琶藝術發展的軌跡以及每一階段的藝術特點。其次,就文化層面來解讀,琵琶藝術是華夏民族浩瀚藝術世界的重要組成部分,《塞上曲》作為其中的經典之作體現了我國民族藝術的獨特特性——綜合性,該曲在充分吸收我國傳統文學優秀元素的基礎上,借鑒、吸收了古琴藝術發展而來,因此具有鮮明的細膩、柔美、典雅的氣質,備受國人的喜愛。
整部作品共包含五首獨立的小曲,各小曲之間不但具有連貫的邏輯與故事情節,也各具特色與藝術內涵。例如作品的第一首小曲,由于音域較高,因此,音色比較明亮,音樂整體呈現委婉的情緒;第二首小曲則在低聲部展開,并經歷了變徵音的轉調,音樂帶有明顯的哀怨之情,同時旋律中又細細流淌著隱隱約約的希冀,代表著主人公對美好生活的向往與追求在其中不斷涌動;而第三首作品則在中聲部進行,然而左右推拉音的不斷變化增強,凸顯著一種悲憤、痛苦的神傷……可以看出,這五首小曲之間的情緒綿延不斷且緩緩推進,可獨奏又可斷奏,表演形式較為靈活且具有高貴、典雅的氣質,整曲在旋律上沒有較強烈的印象對比或戲劇沖突,更加注重旋律的流動性與內在張力,不炫技、不張揚,情感細膩且真摯,真正做到了技術服務于音樂內容,符合我國古代文人墨客對于音樂藝術的審美品位與追求。
《塞上曲》是我國傳統民族器樂作品中一首完美繼承我國傳統古典藝術元素與音樂精髓的經典之作,具有極高的藝術價值與理論價值。系統地研究這部作品的歷史沿革、音樂風格、民族氣質以及其中包含的文化內涵,對于我們更深層次地了解、繼承我國的琵琶藝術以及民間音樂文化具有重要的推動作用。在文化產業日益繁盛的當代社會,我們應努力結合現實背景,在保留傳統精髓的基礎上進行適當改變,避免傳統藝術文化在如今的快節奏生活中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