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丹
“你可以接受自己的孩子平庸嗎?”一位記者問北京師范大學藝術與傳媒學院教授、紀錄片導演張同道。
“太能了!我就是個平庸的人,我憑什么不能接受我兒子平庸?”他回答。
與做文化研究、拍攝紀錄片的父親不同,張同道的孩子是個理科生,從小便熱愛數學,覺得數學題比紀錄片要有趣得多。雖然兒子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學霸,人生方向亦跟他期待的不同,但張同道話語間仍流露出對兒子滿滿的自豪感和愛意。
“你要接納孩子,接納他與你的不同,接納他追尋自己生命中的那一份自由。”——這是張同道在12年跟蹤拍攝00后小朋友成長經歷過程中,對自己孩子教育的感悟。
9月3日,張同道執導的成長影像紀錄片《零零后》登陸院線。這部歷時12年,由300多小時影像剪輯而成的90分鐘紀錄片,真實、細致地記錄了“孩子王”池亦洋和“小公主”柔柔兩位00后從幼兒到青年的成長經歷。以生命映照生命,張同道形容這是寫給中國年輕家長的一封家書、一本成長日記,同時它亦是一面鏡子,希望每位父母都能從中看到自己和孩子的模樣。
“零零后”的成長張力
“對于《零零后》,我期待的最高榮譽是‘觀影后父母與孩子的擁抱。”電影上映第二天,張同道在朋友圈寫道。在觀影活動中,不少家長被影片擊中淚點,與孩子擁抱告慰。
拍攝一部關于孩子的紀錄片,這一構想最早源于張同道的畫家朋友李躍兒的建議。2004年,李躍兒從銀川來到北京,開辦了一家嘗試“新教育”的幼兒園——芭學園。彼時,張同道還是一位新手父親。如何與自己的兒子相處,如何教育他,張同道也有很多困惑。
2006年,他帶著拍攝團隊和拍攝設備走進了這家幼兒園。沒想到,鏡頭一開,就跟蹤了這些孩子12年。孩子們離開幼兒園,開始上小學,進入青春期,上中學,這些孩子的故事被放進了紀錄片《小人國》《成長的秘密》中。2017年,5集紀錄片《零零后》登陸央視,獲得了很大反響。從幼兒園到中學,十余年間孩子們的變化令觀眾震動。但在這部電視紀錄片中,張同道“隱藏”了兩個孩子,把他們放在了院線版紀錄片《零零后》中。之所以選擇池亦洋和柔柔作為電影主角,是因為他們的成長經歷更富戲劇張力。
“孩子王”池亦洋自小便沒少讓家長頭疼,天天帶領一群男孩兒演習打仗,有時候還會打人,甚至曾被家長集體要求開除;升入小學,他因為成績不好,成為老師眼中的問題孩子,天天挨批;青春期的池亦洋有過懵懂的悸動,對未來的迷茫,最終在老師和家長的引導下,找到了自己的興趣和目標,并付諸行動,努力實現自己的夢想。
“小公主”柔柔是“文藝兒童”,能唱會跳,卻遭到了集體的孤立和排斥。離開幼兒園后,柔柔走上了一條不同的教育之路,進入家庭學校,后遠赴美國求學。12年的鏡頭,記錄了柔柔不變的善良和童心,也記錄了她的成長和自省。
“紀錄片《零零后》之所以引人入勝,一個重要原因在于它較大的時間跨度。該片從幼年、童年、少年到青年,以12年的時間跨度全面呈現了‘零零后一代完整真實的成長歷程和人生景觀,這本身就構成了張力。”北京師范大學藝術與傳媒學院院長胡智鋒評價《零零后》將真實的影像記錄和沒有加工的戲劇性結合在一起,形成了真實時間跨度和戲劇性場景相結合的、富于想象的審美空間。
夾縫中生存
一邊是很多觀眾想看,觀影需求得不到滿足,一邊是很多影院不開放排片,《零零后》的票房讓張同道很無奈。在大象點映,截至9月24日晚,《零零后》一共收到了2910場點映申請,但在眾多商業大片的夾擊下,影院能夠給到《零零后》的場次有限。
“不能怪人家,影院要承擔水電、租金等高額成本,他們的目的是盈利,而非文化傳播。”在張同道看來,當前電影市場的單一結構造成了觀眾和影院之間的錯位。“目前我們所有影院只有一個體系——商業體系,但觀眾正在迅速成長,他們對藝術電影、小眾電影的需求不斷攀升。”
張同道期待,全國藝術電影放映聯盟能夠對加盟影院有更大的話語權,為藝術影片、紀錄片的放映提供基本空間;同時希望相關基金會或政府部門能夠給予藝聯和加盟影院一定的補貼,讓它們能夠經營下去。對于《零零后》的票房,張同道的最大期待是能夠收回成本,“如果成本收不回來,再往下拍的可能性就會減少。很多觀眾、媽媽都希望我能繼續拍下去,我也一樣,想要拍到他們30歲、40歲甚至更久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