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亥宣言（外一首）

鄒林

都去了，我就留在原地

看一群人遺留的殘骸，看人間的狐影

清掃他們的皮囊

我有一塊雪地要堅守

我敬仰枝繁葉茂的人

崇拜騎在金錢的頭上宣揚美德的先鋒

我立足掃帚，面向垃圾

樂意領著微薄的工資，躬身在喧囂中

被灰塵淹沒

我愛干凈，拒絕渲染

我害怕彌漫在空中的這股銅臭味

把道路腐蝕，把方向扭曲，然后塌陷

不要下雪

我的冬天夠深了，我的屋頂冰上疊冰

我的麥地空空蕩蕩

我準備犁地，給春天一個驚喜

我欠暖人太多，欠伸手拉我的人太多

雪在頭頂盤旋，冰在前面封路

我站在一塊施舍的坡地上，不知所措

幸好有春天，有散發著香氣的陽光

一根又一根枝葉向我伸來

在周圍布下朝氣

天，不要下雪

把那幾片要下雨的烏云也挪開

我在備犁，一會兒就上地

再小的事物，

也有天空的遼闊（外一首）

清華（云南蒙自）

我開始駐足

生怕踩痛腳下的小

比如一片落葉，一只螞蟻

一粒養我們生命的糧食

一粒石子，一根草

這些小命的小，也會痛的

諸神的天空

一片光含著慈悲

我開始駐足

再小的事物，也有天空的遼闊

時光吹拂，萬物生

萬物有初生之美

我開始慢下來

聆聽小中的大，大中的小

挖

那些表面一再被贊美的事物

你漸漸羞于啟齒

比如輕飄的詩歌，花朵

天空的浮云及往昔的光環

新的一天，又是新的開始

你站在荒涼大地

開始彎腰，向下

低處，更低

找準一個突破口，用力，用力

深下去的部分，許多隱忍的秘密和愛

越挖越深，要有足夠的耐心。

新的一天，渴望有新的驚喜，認識

許多新的事物糾纏舊的軀體

許多被埋沒遮蔽的，渴望被發現

刀立起來，始終是一把好刀

我們要有足夠的堅持

挖，繼續深挖。挖出堅硬的石頭，骨頭的精神

泉水的清澈，巖漿的熾熱

挖出星星與月亮

多少看不見的，深藏不露，深不可測

讓我們低下頭，心生敬意或悲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