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張平
1
水稻,飄搖的水稻。九重天的水稻。70年的水稻。
水稻出發,村莊出發。
村莊從一個偏遠的山村出發。一盞燈籠悄悄照亮祖國這個寬大的詞。
祖國,從1949年的秋天出發。
2
行進坎坷,一寸水稻,70年似在一個窄小的格子。那些思索并沒有因為昏暗而透亮。有一些日子,風不調,雨不順。一寸水稻喉嚨里的歌并沒有從布谷鳥的喉嚨出發。
一寸水稻,在春天沒有唱出歡樂的組章。
一寸水稻,壓抑的紙箋,沒有寄出天使的片段。
70年,多少理想與青春激揚?
3
一個鄉親埋頭,是一叢水稻的表情,暮色并不能遮掩他無助的目光。
一叢水稻,祖國沉重的石頭。
靠天吃飯,沉重的石頭不說話,沉重的石頭嵌入命運的變幻。一位鄉親埋頭辨認掌紋,那些熟悉的河流被歲月隱藏。
70年,掌紋交叉。
占卜術只是一個人的心理戰,占卜下一個方向,一叢水稻飄搖。
4
農具打磨,那需要多少次月光的浸淫,在月光的銀器,一叢水稻站成了風景。
那苗條的水稻,銀飾裝扮的水稻。
一叢水稻,做了父親的新娘,又一叢水稻,鄉村的古老展開,祖輩漾動酒香。谷的金色之歌,是水稻的深層密碼。70年的密碼。
5
谷,有人在夢中喊。
有人在金色迷途,他扛著農具迷失于深谷。谷,那么小朵的火焰,一旦打開,就是一個靈魂的迸發。
但,70年的密碼,誰也破譯不了。
6
村莊就是那粒谷,飽滿,艱忍,充血。最小的子宮。
7
祖國就是那粒谷。就是那小小的翅膀的風暴,孕育山川,河流。
水稻沒有題目,我的臉挨了一刀又一刀,季節無語,水稻有時是冰雹。
砸碎了所有的夢。
夢的喊叫也無用。
70年,砸碎了多少夢?
水稻,九重天的水稻,沒有恰當的火候,秋天無法成熟。
70年,靜靜地跨越。
8
刨,我不是常在詩句中運用這個詞,我不敢輕易使用。
一首詩會因為刨這個詞失色。
刨是一個意象,有多少雙手埋在地里,使勁地使用這個詞,這不是使用一個詞,是生命的全部在用力。
刨,牙根咬緊的詞。
春天終于有了深度。
夏天終于有了深度。
秋天終于有了深度。
潔白的雪紛落,也沒有這個詞咬得緊。這個詞咬緊祖國,那么深刻。
9
我的愛不會超出范圍,圍繞谷,我學會埋著頭,打磨農具,學會了在夢中喊。
我知道村莊就是一座糧倉委以重任。
我知道祖國就是一座糧倉的茂密。
70年,不是合起來的十筆。是揮灑,是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