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梁永周
那是不尋常的一個極早的夏日清晨,我們要帶著夢過河。
河水的漣漪一直灌溉我的記憶,如癡如夢,醒來只有往事流瀉。
炎熱會逼緊我們的日程,陽光依舊從空隙中降落,所有光芒坦坦蕩蕩。
它們出現在這黑夜撤退時分,只有灑水車追蹤過。偶然間,知了和蟋蟀的鳴唱都顯得過于遲鈍,我把這當作創世之舉來驚嘆,把這一街的小販帶到讓我潸然的情節。
聲音:窸窣、吵嚷、得意、氣宇軒昂、鏗鏘有力;他們恪守著一種眾所周知的秘密。
我似乎從這窺探中對自己失望。
于是,他們把聲音加倍提亮。
于是,太陽加速升起。
于是,我從人間至味中獲取食糧,以及火種。
只要追得上時間,我們就表達清楚了人生。
跟時光打賭,就得把所有事情的細枝末節記得清清楚楚,好比把我們自己種在地里,一切就有了蹤跡可尋。去微風那里贖回童年,從成為歷史的光陰中尋求一種篤定。
老房子里的臺階泛了青苔,它思慕著一口老井的沉穩。至于藍天窺見的歡騰,就是庭院里空氣蕩起的漣漪,我們只用了一只風箏的口吻,來把童年飛翔的愿望告知。
于是,后來的我們,在藍天之上,對著唯一的一種鮮艷感懷時間倒轉之中的汗水、淚水、血水。
這春光無限好。這世道亦好。
夏日的荷花喚醒蟬鳴,謂之寬廣的氣魄該是哪一種?
是街上濃郁的方言從門縫擠進來,用一種微光,打破靜謐,我們從昏暗之中,締造一道閃電,溫柔地對待世界的轉動,幸福就足夠長了。
秋天,傍晚的火焰暴露出一種嘶啞。亦如我們攤開手臂擁抱世界的姿勢,于是,一只貓躍上墻頭,對著月亮應答生活的提問。
冬天總該問候煤炭,這是我們一直以來保守的秘密。
正如初心。
有一天,我試著將夢里的幾行詩讀出來。分享彩虹的誕生。
一面鏡子倒映出一座城市的生長,把無數種顏色寫進瞳孔,夜幕降臨之時,總有風聲摻雜進往事之中。
我們把自己淹沒在時光的流水中,整個世界開始搖晃的時候,夢就該開了。
我們有興趣談夢,因為我們從天之藍中尋得渴慕的生發。
我們上街行走,把腳下的泥土都試問了一遍。
它們一樣堅定。
跟流水談心事,正如跟過往求知,跟歷史校正。
欲睡的感覺像小葉紫檀的香氣,這種延遲的蔓延。
坐在廣場上等雨水,等蔥郁的灌木進入冬天,在每個節點關照一會命運。
那泛于南湖之上的游船,天安門城樓上響徹云霄的宣告。
璀璨的艱辛,輕聲回眸:過去的色澤是每個人的記憶匯集成的回味,是億萬人記憶從痛點萌發出的寬慰與幸福。
數星星,就是翻耕記憶之土,只不過種子是前世修下的果。
我們向星辰坦白的,都是時光的腳步。
或急或緩。終得遇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