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破局我國集成電路產業人才荒

王桓

自二戰結束以來，依靠集聚和培養的大量全球優質人才，美國等西方發達國家建立了完善的科技創新體系，打造了以集成電路為代表的強大的產業發展生態，從而支撐其在科技、經濟、軍事等領域長期主導全球發展格局。在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來臨之際，對人才尤其是頂尖人才的爭奪已成為大國角逐全球主導權和話語權的焦點。而集成電路產業人才的嚴重短缺恰是制約我國集成電路產業高質量發展的最大短板。

集成電路產業人才荒已然襲來

目前，我國集成電路產業人才的規模和質量均無法滿足行業發展需求。

一是人才規模缺口巨大。截至2017年底，我國集成電路產業從業人員規模為40萬人左右，其中設計業從業人員為14萬人，制造業從業人員為12萬人，封測業從業人員為14萬人。按照當前我國集成電路產業的發展速度測算，到2020年需新增28.5萬名從業人員，其中設計業需新增8.3萬人，制造業需新增9.2萬人，封測業需新增11.0萬人。考慮到設計企業、制造企業、封測企業中的技術人員占比分別為80%、60%、40%，則到2020年我國集成電路產業共需新增16.5萬名技術人員。根據以上測算，2018～2020年我國集成電路產業平均每年需新增從業人員約9.5萬人，其中需新增技術人員約5.5萬人。

然而，根據相關統計數據，2018年我國應屆高校畢業生達820萬人，其中與集成電路專業相關的應屆畢業生占2.6%左右，但其中僅有12%的應屆畢業生進入集成電路行業就業。也就是說，2018年只有2.6萬名應屆高校畢業生進入集成電路行業就業，遠遠不能滿足行業對人才的需求量。

二是高端人才尤其是領軍人才稀缺。目前我國集成電路產業不僅缺乏一般性技術人才，更缺乏高端人才和領軍人才。例如，我國臺灣地區的集成電路制造企業臺積電擁有一支龐大且穩定的設備工程師團隊，這些工程師全都擁有海外博士學位，在生產一線工作了至少5年，對每臺設備了如指掌，可以說讓哪家設備廠商的產品能用哪家的就能用。而中芯國際的工程師在學歷和工作經驗上難以與臺積電匹敵，且流動頻繁。再如北方華創的高端人才雖已有100名之多，但只占員工總數的5%，而美國應用材料公司有6000名員工擁有博士學位，占員工總數的30%。

三是中美企業人才保有量差距巨大。在集成電路設計領域，國內最大的設計企業華為海思擁有7000名員工，2018年營收為73.9億美元；而全球最大的設計企業高通則擁有3.3萬名員工，2018年營收為227億美元。在集成電路設備領域，國內巨頭北方華創的員工總數是2000人，2018年營收為5.02億美元；而美國應用材料公司的員工總數是2萬人，僅在中國的技術服務人員就有2000多人，2018年營收達172.5億美元。由此可見，我國集成電路企業的人才保有量與美國同類型企業相比差距明顯。

中國半導體行業協會理事長、中芯國際董事長周子學最近坦言，國內第一類人才都想去做金融投資，第二類人才去互聯網企業，第三類人才去優秀的科技企業如華為，第四、五類人才才到集成電路行業。

國內已然來襲的集成電路產業人才荒迫使企業想盡辦法招攬人才。“高端人才靠國外引進，一般人才靠國內流動”現象普遍存在，導致企業用人成本攀升、發展明顯遲滯。以集成電路設計業為例，在工程師整體能力不如我國臺灣地區的情況下，大陸芯片設計工程師的薪酬已經超過臺灣地區約30%。再如集成電路制造業，受國內產能擴張影響，市場對人才的需求保持高速增長，近幾年國內制造業企業特別是傳統老牌制造企業人才流失十分嚴重。我國集成電路產業的人才荒已經到了必須解決的關口。

集成電路產業人才荒的起因

首先，行業薪酬競爭力不強是導致人才荒的根本原因。集成電路行業的人才成長周期相對較長，薪酬待遇與金融、互聯網等行業相比還存在較大差距，在房價、生活成本居高不下的今天難以吸引大量優秀人才。中國半導體行業協會理事長、中芯國際董事長周子學最近坦言，國內第一類人才都想去做金融投資，第二類人才去互聯網企業，第三類人才去優秀的科技企業如華為，第四、五類人才才到集成電路行業。

其次，高校現有人才培養機制無法適應行業發展需求。高校的招生數量、培養資源分配與學科分級密切掛鉤，目前集成電路相關專業仍被劃為二級學科的做法難以富集資源，已經完全不能適應新形勢下集成電路科學技術和產業的發展需求。

第三，職業培訓、繼續教育體系不完善。職業教育、繼續教育的缺位，以及人才培養實訓基地的缺乏使市場無法形成人才有效供給的第二梯隊。

破局集成電路產業人才荒刻不容緩

人才規模決定了產業發展規模，人才質量決定了產業發展質量，人才高度決定了產業在全球的地位。破局我國集成電路產業人才荒，已變得刻不容緩。

一是持續優化企業營商環境。提高政府服務企業的效率和質量，切實降低企業稅費負擔，讓企業有利可圖。只有企業的經濟效益提升了，才有給從業人員提升福利待遇的可能，進而才有吸引大量人才進入本行業就業的可能。

二是切實提高人才的待遇水平。為人才提供充分的事業發展空間、優渥的薪酬待遇以及良好的生活環境。例如，在住房保障、子女教育、醫療健康等方面為專業人才提供優惠條件，取消或降低相關從業人員的個人所得稅。

三是建立集成電路科學技術與工程一級學科。強化集成電路與計算機、網絡、通信、數學、物理、化學、材料、機械、生命等學科的深度交叉融合，重構集成電路人才培養體系。提升集成電路相關專業的資源配置總量和招生自主權。

四是構建產教融合的人才供給體系。推動產教融合，鼓勵高校和企業聯合開展“訂單式”人才培養，改革目前單純“以論文論英雄”的人才評價機制。建設一批集成電路培養實訓基地，大力發展集成電路職業培訓，積極開展相關繼續教育，加大海外高層次人才引進力度，采取多種形式培養和培訓集成電路領域高層次、急需緊缺和骨干專業技術人才。

五是設立集成電路產業人才培養基金。鼓勵民間資金設立中國集成電路產業人才培養基金，主要用于為集成電路相關專業的學生發放獎學金或助學金，支持集成電路相關專業的教學改革，支持相關專業人才的短期出國培訓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