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湖絮語

王俐才

1

父親腳步很沉，把遍地的霜花踩得吱吱呀呀。父親的胡碴上也爬滿了霜花，胡須愈發白了。

沉重的腳步聲從四面八方匯集過來，匯成一支筑堤大軍。運土、打夯、拉石碾……人頭涌動，月光把他們的影子推到東方天邊，仿佛一支遠古的神兵從天而降，正在搶修一項盛大的工程。

父親領著一小隊人馬喊著號子，吆喝著石碾，在大堤上來來回回奔跑。忽然，石碾發起了性子，追著父親，父親最終沒能跑贏石碾……

父親把自己的一生筑進了大堤，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父親就這樣堅守著，為大山里尋找出路的水堅守著一個家。

父親沒有時間去刮胡須了，你看，滿堤上潔白的狗尾巴花，迎風搖曳，那是父親新長出的胡須。

2

水，從各個山頭跑將出來，一路上，吵吵鬧鬧，夾沙裹石，偶爾還撈幾把百姓的莊稼。

一道堤，馴服了水的野性，把水團結起來，為莊稼服務，并時時警示：要保持廉潔……

3

有了這道堤，水就有了歸宿，不再四處流浪，遵祖訓，養稻麥，講和諧。閑時，用和風清掃家園，用云朵嬉戲魚兒，日子，過得波瀾不驚。

4

一道堤，在天地間懸起一面鏡子。

藍天、白云……時時對照，看看自己今天是否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