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論視角下淺析《北京折疊》的英譯

陶玥含

一.引言

近年來，由于《三體》和《北京折疊》接連獲得了有科幻界諾貝爾獎之稱的雨果獎，中國科幻得到了全世界的關注。《北京折疊》是郝景芳于2012年創作的中篇小說。2016年華裔科幻小說家劉宇昆(Ken Liu)翻譯了該小說，隨后，《北京折疊》獲得了第74屆雨果獎最佳中短篇小說獎。

研究《北京折疊》的翻譯對中國科幻的英譯具有重要的借鑒作用。目前，國內在科幻小說的翻譯研究中，最常見的是在某種理論的基礎上，研究某部科幻小說的譯本。譬如，李燕(2017)在接受美學理論的基礎上探討了《三體》英譯本中的讀者因素；也有很多學者研究科幻小說的翻譯發展史，如王雪明，劉奕(2015)在《中國百年科幻小說譯介：回顧與展望》中介紹了百年來中國科幻小說翻譯的歷次高潮以及中國科幻小說創作的特點。《北京折疊》自獲獎以來，國內對它的研究較少，例如徐松建，孫會軍(2018)分析了《北京折疊》英譯本對原文引語的處理。由此可見，目的論是中國科幻小說翻譯研究的新視角。因此，本文將以目的論為理論基礎，以《北京折疊》英譯版為例，從目的論的三原則出發，探討科幻小說的英譯策略。

二.科幻小說及其語言特點

科幻小說起源于近代西方。現代科幻小說結合了科學知識，以小說的形式描寫故事，反映社會中的矛盾與問題，引發讀者的思考。科幻小說作為小說的一種題材，具有與小說相同的語言特點，即使用大量的修辭手法，語言生動形象等。科幻文學選擇跟科學和技術的結合，為作品帶去了超現實的質感(吳巖，2011:202)。因此，在科技內容的描寫上，科幻小說的語言特點與科技英語相似，即用詞嚴謹準確，有大量的專有名詞，常用被動句、無人稱句等。

三.目的論概論

20世紀70年代，功能派翻譯理論在德國興起。萊斯首次把功能范疇引入翻譯批評之中，將語言功能、語篇類型和翻譯策略相聯系，在此基礎上提出了不同文本的翻譯原則和評價標準，成為功能派理論思想的雛形。隨后，弗米爾在萊斯功能理論的基礎上提出了目的論，他認為翻譯是以原文為基礎的有目的和有結果的行為。任何翻譯都有目的，翻譯必須遵守一定的法則，而目的法則是第一位。[1]

目的論的三個主要原則是：目的原則、連貫性原則和忠實性原則。目的原則指的是譯文的交際目的，目的決定翻譯的方法；連貫性原則指譯文具有可讀性；忠實性原則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就是忠實于原文的內容與形式。目的論的首要原則是“目的原則”。“忠實性原則”服從于“連貫性原則”，而這兩者又要服從于“目的原則”。在翻譯過程中，一旦目的原則和連貫性原則得到實現，還必須保留原文與譯文之間的某些聯系，也就是我們平時所說的忠實于原文(Mona,2005:236)。

四.目的論三原則指導下《北京折疊》的英譯

（一）目的原則

“目的原則”的主要內容簡而言之就是“翻譯的目的決定翻譯的手段”(Nord,2001:29)。而翻譯具有多種目的，通常情況下，“目的”是指譯文的交際目的(張錦蘭，2004:36)。基于目的原則，在翻譯過程中，譯者可以根據譯文的交際目的，靈活使用各種翻譯方法和策略，讓英語讀者更好地理解原文的內容。

科幻小說類屬通俗小說，讀者一般為普通大眾，他們閱讀該類小說的目的主要是為了娛樂和消遣(郭建中，2004:129)。因此，《北京折疊》的翻譯目的主要是向西方讀者推薦一本中國科幻小說。譯者通過再現原文的內容和語言風格，讓西方讀者欣賞到具有中國特色的科幻文學作品。基于目的原則，譯者可以用增譯和省譯的方法，清楚地表達出原文的意思。

1.增譯法

為了完整地表達原文的意思，便于讀者理解，英譯時譯者可以增補漢語中缺失的內容。例1：那時他不在乎坐牢之類的事。不過是熬幾個月出來，挨兩頓打，但掙的錢是實實在在的。

Back then,he didn’t care about going to prison.What was the big deal?You lost a few months and got beaten up a few times,but the money made it worthwhile.

譯文增加了“What was the big deal?”（有什么大不了的？）來銜接前后兩個句子，起到一個過渡的作用，使句子清晰流暢，有助于讀者理解原文。

2.省譯法

為了使譯文的語言符合科幻小說簡潔明了的特點，譯者在譯出原文基本意思的基礎上，可以省略冗余的信息，只翻譯最關鍵的內容。

例2：她不需要上班，老公掙的錢足夠多，可她不希望總是一個人呆在家里，才出來上班，每天只工作半天，拿半薪。

In fact,her husband earned so much money that she didn’t really need to work,but she didn’t like the idea of being at home all day.She worked only half days and took a half-time salary.

“才出來上班”在原文中語義重復。譯者選擇省略重復的內容，只翻譯關鍵的部分，使句子簡潔明了，便于讀者閱讀。

（二）連貫性原則

連貫性原則要求譯文通順流暢，能讓目的讀者接受和理解。譯者在翻譯時，必須充分理解原文并考慮目標讀者的特點，使譯文語言流暢，通俗易懂，具有可讀性(王欣，2014:6)。由于英漢兩種語言在句式結構上的差異，基于連貫性原則，為了使譯文具有可讀性，譯者可以使用調整語序、合并句子、轉換句式等翻譯策略。

1.調整語序

英語和漢語在句子語序上存在著很大的差異。為了保證譯文的可讀性，讓目的語讀者能夠理解，翻譯時可以調整句子的順序。

例3：一個區一個區改造舊城市，像白蟻漫過木屋一樣啃噬昔日的屋檐門檻，再把土地翻起，建筑全新的樓宇。

Like termites swarming over a wooden house,they had chewed up the wreckage of the past,overturned the earth,and constructed a brand new world.

當修飾的定語成分過長（譬如為分句）時，漢語中常把定語放在句中，而英語中則把定語放在句首或句尾。譯者將“像白蟻漫過木屋一樣……”放在句首并補充了主語“they”，使句子結構更清晰，便于讀者閱讀。

2.合并句子

英語的邏輯性比較強，句子結構嚴謹，而漢語的句子結構比較松散。因此漢譯英時，為了符合英語讀者的閱讀習慣，譯者可以合并短句。

例4：身邊賣大棗的女人高聲叫賣，不時打斷他的思緒，聲音的洪亮刺得他頭疼。

The loud chants of the woman next to him hawking her jujube interrupted his thoughts and gave him a headache.

譯者以“高聲叫賣”為主語，用“and”來連接三個句子，讓譯文句式緊湊，邏輯嚴謹。

例5：小李低頭看著他們，眼睛似乎穿過他們，看到了某個看不見的地方，目光里有熱切。

Li watched them,and his yearning gaze seemed to go through them and focus on something beyond.

原文由多個小句構成，句子結構比較松散，譯者將“目光里有熱切”作為定語來修飾小李的眼神，并用“and”來連接各個小句，使譯文句式緊湊，語義流暢。

3.轉換句式

英語中句子常以物作主語，漢語則常以人作主語。科幻小說中常用大量的無人稱句和被動句來彰顯內容的客觀性。漢譯英時，譯者可以將漢語中的人稱句變為無人稱句，將主動句轉換為被動句。

例6：他在垃圾站上班，沒必要穿得體面，偶爾參加誰家小孩的婚禮，才拿出來穿在身上。

Working at the waste processing station meant there were few occasions that called for the outfit,save a wedding now and then for a friend’s son or daughter.

原文中的主語是人，但譯者在翻譯時卻以動名詞為主語，用“that”引導的定語從句來連接，符合科幻小說嚴謹客觀的語言特征。

例7：蒸汽烘干讓他不適應。

Being dried by hot jets of air made him uncomfortable.

原文中的句子是主動句，而譯者譯成了被動句，主語的變換、主動變被動，既符合科幻小說的句式特點，又使得句子更簡潔。

（三）忠實性原則

忠實性原則是指原文與譯文間存在語際連貫一致，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忠實于原文，但這并不是無條件的忠實，還要結合翻譯目的和譯者對原文的理解。《北京折疊》英譯版中的忠實性體現在對文體風格及內容的忠實。

1.直譯

直譯既保持了原文的內容，也保持了原文的格式。在忠實于原文內容的基礎上，再現原文的措詞，達到忠實地表達原文的意思。

（1）專有名詞

科幻小說中含有大量的科技專業詞匯。當詞的字面含義與其所指含義一致、不產生歧義的情況下，可采取直譯的方法(姜倩，2014:57)。

例8：菲利普斯曲線Phillips curve

例9：動態圖live maps

例10：軟組織soft tissue

在翻譯專有名詞時，直譯可以準確地傳達詞語的意思。

（2）修辭手法

科幻小說中會使用大量的修辭手法，如比喻，擬人，夸張等。譯者應采用直譯的方法，重現原文的修辭，使譯文具備原文形象生動的語言特點。

例11：建筑散發著沉睡的呼吸，幽靜安寧。

The buildings of the city seemed to be asleep,breathing evenly and calmly.

原文使用了擬人的修辭手法，生動形象地表達出了深夜的幽靜，譯者翻譯時保留了擬人的手法，再現了原文的意趣。

例12：彭蠡六十多了，變得懶散不修邊幅，兩頰像沙皮狗一樣耷拉著，讓嘴角顯得總是不滿意地撇著。

Now in his sixties,Peng had become lazy and slovenly.His cheeks drooped like the jowls of a Shar-Pei,giving him the appearance of being perpetually grumpy.

原文中使用了比喻的修辭手法，譯文也使用了比喻，并且忠實于原文中的句式，將譯文分成了四個小句。

2.意譯

意譯只保持原文的內容，不保持原文的形式。科幻小說中有很多文化負載詞，翻譯時，直譯往往會讓詞變得晦澀難懂。而為了讓英語讀者能更好地理解詞義，譯者可采用意譯的方法。

例13：回鍋肉twice-cooked pork

“回鍋肉”是一道非常具有代表性的川菜。所謂回鍋，就是再次烹調的意思。譯者在翻譯時著眼于其深層意義，將它意譯為“twice-cooked pork”，便于英語讀者理解。

例14：胸無大志只知道吃喝的慫包

a loser whose only ambition in life was a full belly

“慫包”指懦弱、沒有膽量、膽小怕事的人。譯者結合了上下文的內容，明確了原文想表達的意思是“一事無成的人”，將它意譯成“a loser（失敗者）”，清晰地傳達了原詞的真正含義，便于讀者理解。

五.結論

《北京折疊》的英譯版很出色。譯者在忠實于原文的基礎上，運用了多種翻譯策略，在敘事語言上具有創造性，在涉及科學知識的內容上又足夠專業。譯者熟練運用各種句式，既符合小說通俗易懂，有趣味性的特點，又符合科幻類文本邏輯嚴密，用詞專業準確的特點。

本文基于目的論的三原則——目的原則、連貫性原則和忠實性原則，探討了科幻小說《北京折疊》的英譯策略。譯者在實現譯文交際目的的前提下，考慮到文化間的差異、目標讀者的閱讀感受，忠實于《北京折疊》中原文的內容，使用多種翻譯策略，如：增譯和省譯、調整語序、合并句子、轉換句式以及直譯和意譯等，使得譯文語言流暢，通俗易懂。因此，以目的論為理論基礎來研究科幻小說的英譯，對于中國科幻走出國門，邁向世界具有重要的借鑒作用。

注釋

[1]百度百科https://baike.baidu.com/item/%E7%BF%BB%E8%AF%91%E7%9B%AE%E7%9A%84%E8%AE%BA/6410525?fr=aladd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