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實用語文》中變異修辭藝術(shù)的分析

陳 浩

作為職業(yè)教育中頗具代表性的語文教材，由高等教育出版社出版的《實用語文》（1-4冊）內(nèi)容豐富、體裁多樣、理論與實踐結(jié)合相宜。教材中所選文章更是具有很強的文學藝術(shù)性。在這些文章的藝術(shù)性中，表現(xiàn)最為突出的便是修辭藝術(shù)。

按照馮廣藝先生所說，修辭可以分為“規(guī)范性修辭”和“變異性修辭”。所謂常規(guī)性修辭指的是合乎規(guī)范和原則的修辭，比較常見的是已形成固定格式和稱謂的比喻、修辭、排比、反復等辭格。而“變異性修辭”，邢福義先生曾對它做了比較詳細的定義表述，即作為一種在特定的環(huán)境之中，為了取得更好表達效果從而滿足人們交際需求而不斷打破行規(guī)，創(chuàng)造性地試試用語言為特異表達方式。

《實用語文》中的“規(guī)范性修辭”在教學過程中已被多次研究分析，所以在此，本文探討的對象主要還是鮮少被人注意的教材中的變異修辭藝術(shù)。筆者希望通過此次探討研究，除了可以讓更多的人了解變異修辭這種特殊的表達方式，也可以為中職、高職語文教師提供教學的論據(jù)支持。接下來，論文將從語音、詞匯、語法三個方面來分析《實用語文》教材中的變異修辭現(xiàn)象。

一.語音變異修辭

語音因素的變異修辭藝術(shù)，其實就是作者通過運用字詞語音的模擬性、節(jié)奏性和社會性等特點，利用語音間的巧妙組合和主觀聯(lián)系來增添語言的形象性與趣味色彩的一種藝術(shù)表現(xiàn)手法。在《實用語文》的四冊教材中，通過語音變異來進行表達的變異修辭藝術(shù)主要有：

（一）仿音摹聲

在文章中，模仿自然界或日常生活聲音的文字可以幫助學生更好地理解文章中的場景環(huán)境、人物狀態(tài)，甚至從其中可以體會到一定的人物情感。所以，這種仿音的變異修辭方法一直為許多作者所喜愛，并頻繁用于文章的寫作之中。教材中就有很多使用了仿音修辭的文章，如：

（1）這幾個青年婦女咬緊牙，制止住心跳，搖櫓的手并沒有慌，水在兩旁大聲地嘩嘩，嘩嘩，嘩嘩嘩！（《荷花淀》孫犁）

（2）左鄰右舍的道賀聲中，一片“嘖嘖”“嘖嘖”里還含著驚詫！（《淡淡的深情》常躍強）

上述兩個例子便是典型的運用仿音摹聲修辭手法來獲得更好表達效果的句子。例子（1）中的幾個“嘩嘩”除了描述船櫓擊打水面的聲音，這種以“二二三”為節(jié)奏的語音穩(wěn)定有序，更凸顯出了被日軍所追擊的婦女們的冷靜與不慌亂。例子（2）中的“嘖嘖”聲是對左鄰右舍嘴中所發(fā)出聲音的描述，但作者這里主要還是著重描述這“嘖嘖”聲后所蘊含的驚訝之情。

（二）飛白現(xiàn)象

“飛白”指的是在特殊的語境下，說話者由于讀音含混、聲調(diào)不準或念錯字，形成別樣表達效果的一種語音修辭現(xiàn)象。這種變異修辭如使用得當，會給讀者帶來很強的真實性和身臨其境感。這種語音修辭方法在教材中使用的頻率較低，筆者僅找到一例。

“唉，天可真涼了——”

“可不是嗎？一層秋雨一層涼啦！”（《故都的秋》郁達夫）

此例中的“層”字實際上是“陣”，作者在這里把北方方言里“陣”的讀音用“層”字完整地記錄下來，這種做法一方面讓讀者們更有真實感，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讓文章中所述的內(nèi)容更具北方的特色。

二.詞匯變異修辭

在文章的寫作過程中，有些作者會通過詞語使用語境的更改，詞義的改用等方式來獲得讓人耳目一新的表達效果，這些其實也是變異修辭藝術(shù)，它們都是關(guān)于詞匯方面的。這些詞匯方面的變異修辭藝術(shù)在《實用語文》課本中主要有以下幾種：

（一）語域變異

邢福義和汪國勝在《現(xiàn)代漢語語法修辭專題》里提到了很多文章中都曾出現(xiàn)過古詞用于今文，方言詞用于普通話語境，外語詞用于漢語的現(xiàn)象，而這些現(xiàn)象的實質(zhì)其實就是詞語的語域發(fā)生了變化。對此，他們用了一個詞進行了概括，那就是“語域變異”。這種現(xiàn)象在《實用語文》教材中亦有出現(xiàn)：

（1）要是有個收賬的跑到這條街上，來催收顏料、紙張和畫布的錢，他就會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兩手空空，原路返回，一文錢的賬也沒有要到。（《最后一片葉子》歐亨利）

（2）只有這棗子、柿子、葡萄，成熟到八九分的七八月之交，是北國的清秋的佳日，是一年之中最好也沒有的Golden Days。（《故都的秋》 郁達夫）

其中，例（1）在課本中，是由出版社的譯者翻譯過來的。在翻譯成中文的過程中，結(jié)合翻譯時的文化背景，其實應該翻譯成“一塊錢”“一毛錢”更符合時代特征。但譯者在這里卻將其翻譯成了只有在古時才會出現(xiàn)的詞語“一文錢”。古代詞用于西方文學的譯文中，雖然在詞語使用的語域上有些奇怪，但因為我們太過熟悉“一文錢”這個古代詞語，所以也沒有感覺到很大的違和感。并且這種改變反而給人帶來了比較新奇的閱讀體驗。例（2）中的“Golden Days”指的是黃金般的日子。作者在這里將英文運用到漢語之中，雖然改變了詞語的語域，但卻給讀者帶來別樣的閱讀體驗和新奇的視覺沖擊。

（二）詞義反用

“詞義反用”指的是有時為了取得諷刺或是活潑的言語表達效果，而采用的將詞語朝著與它詞義相反的方向使用的現(xiàn)象。通過詞語與語境之間的反差搭配，在讓詞義帶有別樣感情色彩同時，也能夠讓行文的方式不會變得過于死板。教材中的例子有：

（1）中國軍人的屠戮婦嬰的偉績，八國聯(lián)軍的懲創(chuàng)學生的武功，不幸全被這幾縷血痕抹殺了。（《記念劉和珍君》魯迅）

（2）我有三個哥哥，四個姐姐，但能長大成人的，只有大姐，二姐，三姐，三哥與我。我是“老”兒子。（《我的母親》老舍）

例（1）中魯迅先生將褒義性的“偉績”一詞用在了偽政府殘殺婦孺的暴虐行為上，通過反用詞語的詞義，以褒表貶，諷刺的效果尤為顯著。而例（2）中的“老兒子”一詞，結(jié)合上下文我們可以看出其實這里的“老兒子”就是最小的兒子的意思。為了追求言語上的趣味性和閱讀的新體驗，作者還結(jié)合了“老兒子”的引申義——“放在父母身邊給他們養(yǎng)老的兒子”，運用了與“年紀最小”這一意義截然相反的“老”一詞。

三.語法變異修辭

作為規(guī)定詞、短語、句子等語言單位如何組合的原則，語法規(guī)范是每一位寫文章的人所必須遵守的。但是現(xiàn)在，越來越多的作家開始嘗試著在大語法框架不變的情況下，通過打破一些語法規(guī)則來修飾文章，讓文章的表達更具別樣性。這種現(xiàn)象，我們可以稱它們?yōu)檎Z法變異修辭。在《實用語文》的教材中，主要有以下兩種語法變異修辭現(xiàn)象：

（一）詞語的非范疇化

詞語的非范疇化，指的是作者在寫作過程中，打破原有詞語的詞性范疇，使它臨時具備別的詞性的語言現(xiàn)象。詞語的非范疇化這一概念最早是由Hopper 和Thompson于1984年提出來的，其實質(zhì)也就是詞語詞性的臨時轉(zhuǎn)變。在課本中，這樣的例子有：

（1）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糞土當年萬戶侯。（《沁園春·長沙》毛澤東）

（2）這里的水卻不同，要說多也不算太多，但股股疊疊都精神煥發(fā)……踴躍著喧囂的生命（《荷都江堰》余秋雨）

上述的這兩個例子里其實都出現(xiàn)了詞語的非范疇化現(xiàn)象。例（1）中的“糞土”其原來的詞性是名詞，在這里因為詩歌篇幅和韻律的原因，被活用為動詞，意為“把什么當做糞土”。例（2）中的“踴躍”一詞原來是形容詞，在這里被活用為動詞，意為“積極鼓動著”。因為這樣的一個改變，讓這一句話的表達效果更加豐富，也讓讀者們看到了水流的激烈。

（二）詞語搭配變異

詞語和詞語的之間的搭配也是需要講究契合性的。但是在一定語境下，詞語搭配的不適合反而會給語句的表達效果帶來新的改變。這樣的修飾語句的方式，也為許多作者所使用。此類變異修辭藝術(shù)在《實用語文》教材中也有出現(xiàn)，如：

（1）這時，司機高興地說：“汽車又活了！”（《評改一篇作文》葉圣陶）

（2）不久，她也送我一副花細布套袖，告訴我說，戴上它，省衣服。（《套袖》鐵凝）

這兩個例子里，存在著詞語差錯搭配的修辭現(xiàn)象。例（1）中的“活”一字，原來是只能用于修飾有生命的物體，而在這里，它被放在“汽車”之后，用來表示拋錨的汽車重新啟動。這樣的詞語搭配，新奇又活潑。例（2）中的“省”一字，如果表示“節(jié)省”的話，其后一般跟著的是易消耗品，如錢、米、油等。而在這里，卻被放在了并不是經(jīng)常被用到的“衣服”的前面，用來表示套袖可以保護衣服不被弄臟、磨損。這樣的詞語搭配是比較少見但使用起來卻是會讓人眼前一亮的。

相對于《實用語文》教材中的常規(guī)修辭方式，變異修辭現(xiàn)象對于大多數(shù)中職、高職的語文教師還是非常陌生的。在教學過程中，如果遇到學生對此類語句提出問題，教師很可能就會出現(xiàn)解答不上來的情況。但因為我們面向的學生，文化水平普遍不是很高，在這樣的情況下，對于自己都不太了解的問題，教師不能夠因為自身知識的不全面而對學生囫圇帶過。教師需要的是仔細去學習，并向?qū)W生講解清楚問題。以后，如果有中職、高職語文老師能夠從這篇文章中獲得些許知識，那么可能這也就是筆者寫這篇論文的意義所在了。